周惟榮摔斷了腿,沈連綺擦破了手臂。
沈連成和南宮賦匆匆趕來時,周縣令和周夫人也帶著人來了。
周惟榮是周家幼子,又是早生兒,出生時母子二人差點沒去了半條命,因此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再加上跟王府世子年紀相仿,自小跟在世子后面,性子也養(yǎng)得越發(fā)跋扈。
偏偏周父周母不覺有問題,對小兒子溺愛到了極致,凡事定然是他人的錯。
“哎喲!我的榮兒啊!怎么傷成這樣了??!”周母顧不得一身華服,老淚縱橫的撲倒在兒子身上,手掌不小心按到周惟榮受傷的腿,疼得他皺眉大叫,“娘!你壓到我腿了!快松開!”
周母嚇得連忙移開,剛要說關(guān)心的話,便聽到自己疼愛的小兒子又開始給那山野村姑狐貍精說話,“快讓大夫先給連綺看一下,她手臂都流血了。”
“給她看什么看!要不是她,你怎么會受傷!”
周母眉頭一皺,門不當戶不對,也想高攀她兒子,她是極不同意的,就算做妾也是看在她擁有一個舉人哥哥的份上。
偏偏兒子鐵了心的要娶那狐媚子,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湯。
前幾次找媒婆上門,他們便讓媒婆攪渾了這婚事,如今老爺總算熬到了頭,要調(diào)回京城遠離那狐媚子了。
卻沒想到,兒子知曉伯爵府老太太在隔壁縣省親后,竟然央著他父親派人去請了,說要讓那狐媚子風風光光的跟他回京。
她一口氣還沒喘過來,便又得到消息,兒子的馬車,在沈家村外的竹林,翻了。
周母忍了又忍,才沒有對那小妮子破口大罵,尋思著等那小妮子進了門,做了兒子的妾室,再好好教訓她。
沈連綺抱腿坐在細雨蒙蒙的竹林下,滿身泥,衣袖破了個大口,露出被擦得一片血痕的小臂,雪白的臉蛋被雨水沖得蒼白,唇瓣發(fā)紫。
小妹蹲在她旁邊,因有姐姐護著,沒受傷,但也沾了一身泥,像個泥猴子。
她們聽著周夫人的不滿,誰也沒有開口,就這么依偎在一起,垂眼瞧著泥濘的地面。
這時,一雙皂鞋映入眼簾。
熟悉的聲音在空氣中焦急響起。
“連綺,小嬌,你們兩個沒事吧?”
沈連綺緩緩抬頭,看到大哥,委屈的眼淚便一下涌了上來。
她痛覺這么敏感的一個人,受傷時沒哭,卻獨獨在看到大哥時,大聲哭了起來。
“嗚嗚嗚,大哥——”
她向大哥撲去,抱著大哥的腰,放聲痛哭。
也不知道是手臂上的疼痛,還是心里的委屈要多一些,她哭著說,“大哥,嗚嗚嗚,周公子把南宮先生借來的衣裳燒了?!?br>
站在一旁的南宮賦愣了一下,剛要說無礙,周夫人那邊不滿地開了口。
“錢錢錢,你們沈家就知道錢,又要清高又要錢,害得我兒摔斷了腿,不就是一件破衣裳嗎?小紅,把錢給他們這一家窮鬼!”她已經(jīng)從小廝那里得知,兒子不過是燒壞了這狐媚子的一件衣裳,便鬧著要兒子回府取錢賠她,才釀成了這樣的禍事。
“娘!不要再說了!”周惟榮腿疼得厲害,額角冷汗直流,但見心上人撲在大哥懷里痛哭的模樣,還是心疼壞了。
“不許你這樣說連綺,她是我未來的妻子?!?br>
周夫人還要張口,周縣令連忙上前阻止了她,“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沈姑娘也受傷了,都快一同讓大夫瞧瞧。”
如今沈連成得了不少人賞識,若明年春闈能高中,定然是官運亨通。
他對于讓沈家二姑娘做兒媳婦這件事,態(tài)度也松動了些,不過也沒真的派人去隔壁縣請伯爵府老太太。
哪能為一個還不確定的因素,驚動她老人家。
若春闈沈連成不能高中,一個妾室也要驚動老太太,豈不辱了老太太。
“周夫人想必誤會什么了?!蹦蠈m賦眉頭微蹙,拱手道:“那衣裳,是我昨日借給沈姑娘的,令郎燒壞了我的衣裳,理應相賠?!?br>
周夫人聽此,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沈家狐媚子,怎么還跟別的男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她欲說辭,被周縣令拉住。
周夫人不知道南宮賦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
“周公子招惹的我妹妹,怎么到頭來,倒成我沈家的不是了。”沈連成向來好脾氣,但也沉下了臉。
兩月前周家請媒婆上門,便十分怠慢,讓他妹妹做妾,他本來就不喜周惟榮的紈绔作風,自然是不愿意。
偏偏他拒了這門婚事后,周惟榮還日日糾纏連綺,逢人便說連綺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而周家也無一人阻止,放任周惟榮胡來,仿佛認定了連綺一定會去給周惟榮做妾般,任由謠言滿天飛。
他沒將做妾的事告訴妹妹,不想她傷心。
可眼看周家都騎到他們頭上來了,他哪怕再理智,知曉他們斗不過周家,不該跟周家硬碰硬,也不再周旋地厲聲道:“我妹妹這輩子是不會去給周惟榮做妾的,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什么做妾?”周惟榮正推搡著讓大夫先去給少女看,聽到這話,猛地回頭,赤紅的眼眶含著戾氣,盯著周父周母怒道:“你們讓媒婆上門,是讓連綺給我做妾嗎?。 ?br>
周母見事情敗露,連忙道:“榮兒啊,她一個山野村姑,門不當戶不對,哪里做得了你的妻子,做你的妾室,已是抬舉他們沈家了?!?br>
“你們……”周惟榮撐著竹子便要起身,周縣令見狀連忙給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那侍衛(wèi)心一橫,眼睛一閉,滿臉害怕的一手刀劈了下去,瞬間將周惟榮劈暈。
周惟榮搖搖晃晃倒下。
侍衛(wèi)和小廝連忙將少爺接住,抬到馬車上,大夫也隨之跟了進去。
竹林里只剩下了其他幾人,沈連成的理智也回來了些,細雨拍打在他的面龐上,使得他冷下來的臉越發(fā)冰冷了。
他是舉人,見官不跪,若非周家在京城根深蒂固,也拿他沒有辦法。
他一拱手,不卑不亢道:“還請周大人和周夫人管束令郎,莫要再來打擾我妹妹,周家的親事,我們高攀不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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