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羈押在天牢的人中有她，流放的路上也有她，所以仁德皇帝在乾元殿的賜婚，夜千璃怕是壓根兒沒有放在心上。
做好這一切，在綠萼的陪同下，蘇曉棠來到了青草堂。
一靠近青草堂，濃郁的香火氣息撲鼻而來，莫婉清一身素衣，手中執(zhí)一串佛珠，靜靜地坐在窗前。
看到女兒來了，莫婉清一句話未說，倒了一杯清茶給她遞了過去。
一杯清茶下肚，權傾朝野的相府亂作一團，哭喊聲不絕于耳。
不久之后，一隊御林軍兇神惡煞地闖進青草堂，領首的隊長手持長刀正欲上前押人，卻在看到莫婉清的時候，收起了手里的長刀。
“四、四姑娘。”
“先搜身吧?！?/p>
望著眼前熟悉的面孔，莫婉清波瀾不驚，緩緩站起身，攤開雙臂，淡然地微微抬頭。
而跟在張晉元身后的女吏見她們這么配合，踱步就要上前進行搜身，但被他給攔了下來。
“四姑娘言重了。你們倆帶著他們前往院門口?！?/p>
“是?！?/p>
……
“怕嗎？”
“有娘在，女兒不怕?！?/p>
離開青草堂，蘇曉棠的手就被一道暖意緊緊包裹起來，錯愕片刻，對上莫婉清慈愛的眸子，蘇曉棠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傻丫頭?！?/p>
得意了一輩子的蘇哲敗了，敗得一塌糊涂，樹倒猢猻散，迎接他們一家的，或許是殺頭，也或許是為奴為婢。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要是為奴為婢，金尊玉貴的相府嫡女怎么能受得了。
她的傻孩子啊。
莫婉清嘆息一聲，主仆四人已經(jīng)被帶到了相府院門口，往日尋常百姓路過這里都得放輕腳步的地方，此刻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這兩位是相爺大娘子跟二姑娘吧，不愧是嫡出，瞧這臨危不懼的一身氣派，可真不是府里小妾能比的。”
“唉，氣派又有啥用，如今太子被羈押，相爺已經(jīng)送去了天牢，辰王占據(jù)大勢，相府要玩完嘍?！?/p>
“噓……你小點聲兒，讓別人聽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說不定相爺東山再起了呢?！?/p>
……
辰王占據(jù)大勢。
什么意思？
一身灰色素衣裝扮的蘇曉棠聽聞著人群中傳來的議論聲，一雙好看的蛾眉不由得緊緊蹙起，扭頭朝著聲源處望去。
卻沒有尋到蹤跡。
“你們這些侍女仆從，要是愿意跟著主子的，人就站在原地別動，要是不愿的，趕緊到這邊來，到時候戶部會給你們重新辦理奴籍。”
就在蘇曉棠走神的時候，御林軍某個領頭人已經(jīng)開始剔除非相府的家眷。
上頭有命令，讓他們只抓相府的家眷，侍女仆從各隨其愿。
“翠娟，你這個小賤蹄子，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主?！?/p>
莫婉清身邊有常嬤嬤，蘇曉棠身邊有綠萼，就連祖母趙環(huán)佩身邊上了年紀的吳嬤嬤在聽聞了御林軍的話后，依舊堅定地守在她的身邊。
可蘇曉云身邊的翠娟卻離她而去。
蘇曉云氣得不行，罵罵咧咧在原地直跺腳，想要上前教訓翠娟一頓，卻被御林軍給攔了下來。
“娘……”
城中鳴鼓收兵的時候，蘇曉云還以為爹爹勝了，正做著太子登基封她做璃王妃的美夢，沒想到一瞬之間從天堂跌進地獄。
不！
她不能接受！
“行了，這節(jié)骨眼上，你喊娘有什么用，除非你能把天王老子喊過來。”
望著到現(xiàn)在還耍小性子的女兒，羅玉嬋沒有了往日的耐性，斥了她一句。
如今他們自身都難保，為了一個侍女，吵吵嚷嚷，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輕重。
“祖母……”
見羅玉嬋不理會自己，蘇曉云渾然不覺得怎樣，轉頭就湊到了趙環(huán)佩的身前。
祖母平日里最疼她了。
“云云，你祖母現(xiàn)在正擔憂著你父親的事，你讓她緩一緩，好不好?！?/p>
見蘇曉云走過來，吳嬤嬤抽身上前擋住了她，三姑娘真是不懂事，如今相府岌岌可危，她竟然不管不顧，只顧著自己。
當真讓人失望。
可惜老夫人被蒙蔽了雙眼，乖巧懂事的嫡孫女不寵愛，偏偏寵愛著這么一個玩意兒。
“我……”
蘇曉云一連碰了兩鼻子的灰，心里頭更氣了，看向趙環(huán)佩，還想要說什么，卻被羅玉嬋一把給拉走了。
耳邊終于清靜了。
相府一眾家眷以及零星幾個忠仆，也很快在御林軍的押送下來到了天牢。
政權更迭，天牢里此刻人滿為患。
本來難聞的味道，如今格外刺鼻，一進來，一些身體嬌弱的貴女夫人們就受不了嘔吐起來。
蘇曉棠、莫婉清四人倒是面不改色，被單獨送進了一間收拾得干凈的牢里。
“爹?！?/p>
“哲兒?！?/p>
“大哥?！?/p>
隔壁的牢房里，羈押著昨晚半夜出發(fā)都未曾回家的蘇哲，現(xiàn)在的他被扒去了官袍，穿著一身囚衣，雙目無神地癱坐在稻草堆上，看起來有些潦倒。
“官人?！?/p>
相府的人，除了蘇曉棠四個，其他的人都被送進了隔壁牢房，本來偌大的牢房里，此刻擠滿了人。
蘇哲的三個小妾擠在他身邊，圍著他噓寒問暖，直到老夫人攆開她們，她們才識趣地退到一邊。
“哲兒……”
“娘，孩兒不孝?！?/p>
完了！
全完了！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誰能想到局勢一發(fā)不可收拾，一變再變。
等他回過神來，大局已定。
“無妨，大家都活著就好。你跟娘說說，你姐她如何了？”
現(xiàn)如今的情況，雖然已經(jīng)很糟糕，但至少家人們都還活著，唯獨她早早進宮的女兒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被關進了冷宮，蕭貴妃應該一時不會要了她的命?！?/p>
蕭貴妃？
“哲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怎么會是蕭貴妃，難道她跟璃王是一伙的。
“娘，這事說來話長，你們且先坐下吧?！?/p>
見到了親人，蘇哲心中的郁悶暫時擱置，扶著趙環(huán)佩在一旁落座，隨即他就娓娓道來宮里發(fā)生的事情。
蘇哲講，在隔壁的蘇曉棠靜靜地聽著，等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她不禁同情起夜千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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