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年間,下界如濁卵,曰帝江,有盤古者,開天辟地。
其上者俞高俞清,化之為天;其下者積濁為壤,其名為地。宇宙初開,其靈隨萬物而升,化為金烏與暇月。
世事漸變,有山川雨雪,木茂鮮零。數(shù)千萬年后,凡靈凝聚,化作世間萬獸。伊始之靈有無盡的容貌,百變的權(quán)能,在漫長的千年爭斗后,逐漸盤踞一方。
又?jǐn)?shù)萬年,不知什么原因,世間萬靈愈來愈少,而靈氣卻未有增加。
“后來呢?”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瞪著眼睛,乖巧的跪坐著。
“后來,人誕生了,世事變遷,而逐漸獲得了吸納靈氣的能力,好啦,今天的故事就講到這里了,所以呀,要成為萬中無一的大俠,不如從現(xiàn)在起刻苦修煉?!?/p>
“嘁,說的跟真的一樣。”同齡的小男孩撇了撇嘴,接著就要站起身來,卻發(fā)覺腿已經(jīng)麻到動彈不得。
“凜霜晨、姬翎雪?!蹦钦f書的老人叫住了兩個孩子,他緩緩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意味深長的放到男孩手上,“正好你們也要回宗門,把這封信帶回去,給你爹看看,他自然也就明白了?!?/p>
男孩深靛色的眼眸直盯著那封信,這“江湖騙子”口中的宗門,名叫天玄宗,立于周山之上。天玄宗所教授的劍法出神入化,多以快劍驚江湖。
而凜霜晨與姬翎雪,也正是天玄宗宗主的兒子與養(yǎng)女。說來也怪的很,天下宗門多以隱世自居,不理塵世之事,雖在天機(jī)樓的榜單上多占先位,但卻也經(jīng)營不善,多入不敷出,昔日大宗如今也有殘垣斷壁。
唯獨天玄、鳳樺、曲水與芪流四宗多年顯于人間,資產(chǎn)強(qiáng)盛,廣收子弟。
凜霜晨接過信件,在他看來這已是習(xí)以為常,多數(shù)江湖委托都要送到這邊。
凜霜晨檢查了一下信件,隨即抬起頭來,“對了,明日……”
抬頭的一瞬間,他竟隱隱感覺到了什么,緊接著便愣在了原地。卻見眼前那老人,已慢慢化作浮塵,隨風(fēng)飄散而去。
“翎雪……”男孩拉住女孩的衣袖,“明日,我們還要給他回信嗎?”
……
“知道了?!眱扇嘶氐阶陂T內(nèi),已經(jīng)接近傍晚。也是幸虧姬翎雪反應(yīng)迅速,將書信交給父親,這才免去了貪玩晚歸的責(zé)罰。天玄宗的宗主凜欽洪,此刻正坐在桌邊,仔細(xì)看著手中的書信。他的眉頭越來越緊,讓兩人有種說不出的緊張感。
凜霜晨與姬翎雪對視一眼,以往晚歸,不是受罵便是要責(zé)罰。此刻,房門就在不到五步的距離,如果繼續(xù)待在這,免不了父親反應(yīng)過來而受到責(zé)罵。
凜霜晨給姬翎雪使了個眼色,兩人躡手躡腳的下桌,只輕聲快步向門外走去。
“站住。”低沉的聲音讓兩人瞬間石化,只得原路返回,到桌前坐下。凜欽洪掃視著兩人。兩人不敢抬頭,上次提桶的責(zé)罰還深印在腦海中。
“明日,你們的師兄,秦問均,就要回來了……”凜欽洪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又沉默下來。“自己想想,犯了什么錯!”
兩人松了一口氣,告辭出門,這個秦師兄平日里最是溺愛翎雪(準(zhǔn)確的說是他拗不過這個小師妹),這個懲罰和沒有沒什么區(qū)別。
看著兩個孩子快步“逃”出了這房間,凜欽洪站起身來,他手中的信件已緩緩化作塵土,一如那說書的老人一般。
“要變天了?!?/p>
……
傳說世間之靈,經(jīng)歷過一次慘絕的大劫難。誰也不知道這次劫難發(fā)生在什么時間,誰也無法驗證傳言的對與錯,然而事實就是,天下大靈盡皆消失,甚至連參天之木也枯萎下去。天上之羽,地上之蟲,連一絲痕跡也沒有剩下。
然而巨獸走后,卻有無數(shù)畫卷書寫著他們的傳奇,世人將傳說中的神獸賦予特殊的含義,每年每月祭拜,以尋求安康幸福。
有鳳兮曰青鸞,三年不鳴而一鳴驚人,三載不飛而一飛沖天。其身隨天災(zāi)隕落,抽筋剝骨,化之為翠,曰青羽。
男子手握著青傘,這是在某個雨夜,一個客棧中的老者送與他的。跟著這傘一起的還有一封信件,而信件的內(nèi)容,就是這荒誕的故事。
男子一身黑衣,蓑衣與斗笠遮住了他的形貌,他看了看天上的烏云,撐起這青傘再度啟程,此人,正乃天玄宗掌門弟子,秦問均。
“迷路了……”雨越下越大,已經(jīng)漸漸的產(chǎn)生了一些水霧,狂風(fēng)令樹木四方搖動,這讓秦問均完全無法辨別方向。天玄宗所屬為宗國南城與西海之間,空氣潮濕而綿雨頗多,但已經(jīng)好多年沒出現(xiàn)過這種暴雨了。
“照這個速度,可能要明天才能回去了吧。”秦問均找到了一棵比較粗壯的樹木,坐在樹下,風(fēng)雨倒是小了些。這兩日接連陰雨,道路泥濘,反常到一些農(nóng)民都要找他們這些“仙家”祈天了。
秦問均瞇起了眼睛,不知為何,暴雨的天氣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周圍的溫度已經(jīng)降到了陰冷的程度,現(xiàn)在若是睡下,即使能夠避過野外的危險,也要大病一場才是。
猛然驚覺,讓秦問均瞬間睜開眼睛,視線剎那便被一個龐然大物占據(jù)。四目相對,令他的困意全無。
那巨物離他不過一尺的距離,讓他也無法辨明來者何物,恐懼令他的思想支離破碎,只是直直的盯著那雙巨目。
一息……秦問均的呼吸仿佛停滯了下來,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著無盡的憤怒,但在那憤怒的表層下卻是無盡的不甘與落寞,仿佛千年遺愿歸于一瞬,竟讓秦問均忘記了恐懼,忘記了時間。只是頃刻之間,仿佛領(lǐng)略了千萬年的風(fēng)景。
那巨獸慢慢移開頭顱,須臾的縹緲逸散開來,伴隨著現(xiàn)實的支離破碎,一種陰冷感緩緩的浮現(xiàn)。
“怎么睡著了?”秦問均睜開眼睛,抖落自己身上的雨水。
“是夢嗎?”他的雙眼有些紅腫,就像是夢里的一切讓人感到憤怒而哀傷。
他抹去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痕跡,天尚未轉(zhuǎn)晴,但陰雨已小了很多。他爬起身來,卻隱隱感覺右手有種隱隱的刺痛感,抬手看去,手心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半尺的傷口。他快速扯下一塊布衣,將傷口包扎起來。
“流血?”秦問均將靠在樹上的傘取過,傘柄上面也有一道一樣長度的血跡。只是奇怪的是,傘柄光滑無痕,不知是如何劃出的傷口。
不過也是萬幸,或許是刺痛令他早早醒來,讓潮濕與寒冷的感覺不是那么強(qiáng)烈,不到影響趕路的地步。
“嚶~”突然,一個細(xì)小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循著聲音看去,是一只踩到了陷阱的小狐貍。附近森林居多,獵戶的確是最好的生存方法。
“嚶~”秦問均才剛剛走了兩步,懷著哀傷的聲音再次傳入耳朵。秦問均回頭看去,只見那幼年狐貍正盯著自己,仿佛在請求著什么。
“哎……”秦問均將陷阱回位,扯下本狐貍的皮毛有相當(dāng)?shù)膬r值,一只幼年的狐貍可能足以令一個家庭生活半月之久,說是善舉,反會害人。
他克制著自己不想太多,而又扯出一小塊布,將狐貍受傷的后腿包住,又系上了一截彩繩??粗『傆行@慌的跑走了去。
……
“怎么還不回來?。 奔嵫┒自谔煨诘拈T檻處,就像童年時一般,只是這一等已過去兩個時辰之久,至日暮時分。
“你是想師兄了,還是想師兄帶你出去玩???”凜霜晨早在門口逛了半晌,早已等的不耐煩。雖然秦問均尚未及冠,但其天賦卻是無人能比,早在其十七歲時,就已經(jīng)能夠戰(zhàn)勝所有年輕一輩的弟子,記憶里還沒有他所不能解決的困難。并且,本次信使任務(wù)也僅是將任務(wù)變更的信件交給身在南城郊野調(diào)查異事的弟子而已。
“我讓他給我?guī)Я诵∧九?。”姬翎雪繼續(xù)注視著上山的路,不覺間,月暇已爬上星空,她卻依舊期待著,帶著滿心歡喜。
“搞不懂哦,你怎么就確定師兄今天會回來呢?”凜霜晨爬上房檐,在窄邊橫梁上走著,似乎在展示著自己的平衡能力,“再等一等,我可要先回去休息了哦!”
“師兄!”看見遠(yuǎn)處的一個黑影,姬翎雪快步跑過去,緊緊抱住了那個人。
“好啦好啦,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鼻貑柧醋≡谒g摸索的小手,姬翎雪從未下過山,這心智也如性情一般一塵不染。他緩緩張開手,木刻的小狐貍尚未上色,有種靈動之感。
“哇~”姬翎雪接過便擺弄起來,一時像是忘記了身邊還有兩個人。
“好了,回去休息吧?!鼻貑柧鹑褙炞⒌募嵫?,叫上有些憤懣的凜霜晨。他將手中的另一個木偶放在凜霜晨的手上,那是一個雀形的小鳥,展翅似欲飛翔。
……
送兩個孩子休息后,秦問均只身來到宗主的住處,而宗主本人,已在房門口等候多時。
“師父?!鼻貑柧攵紫氯?,躬身而禮。
“任務(wù)有變,下次的送信任務(wù),交給鵬云吧?!弊谥魇疽馇貑柧陂T外的石凳上,將一張圖放在他的面前。
“師父,信使任務(wù)牽扯非常,我怕鵬云不能應(yīng)付?!鼻貑柧幻髌湟猓恢舜稳蝿?wù)所關(guān)非比尋常,其中牽扯南城很多望族,雖然他無從得知信件內(nèi)容,但也知曉江湖與國政之間有聯(lián)系會造成什么后果。
凜欽洪沒有說話,而是將圖展開。
“江湖令?這個東西,可是很久沒出現(xiàn)過了?!鼻貑柧X起來,近幾年,江湖上關(guān)于魔族的傳說又多了起來。單從傳說而言,魔族的危險性的確不是信使可以相比的。
上次魔族現(xiàn)世,毀滅了大半土地,所過之處幾乎寸草不生。他們的破壞性是陸上所有生靈最大的威脅。
“師父,他們到底有多強(qiáng),甚至天玄宗都無法抵御?”那張圖中,幾個大陸板塊的點上都有著明顯的裂痕,就如魔族現(xiàn)世的伊始一般,沒人知道他們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沒人知道如何消滅他們。人們只知道,他們,是這個世界不折不扣的災(zāi)難。
“不止是魔族……還有……”掌門頓了一頓。
“還有什么?”
“近些年來,各大江湖勢力之間的聯(lián)絡(luò),大不如前,就算是如今的大宗,各自分庭抗禮,也很難自保,而,你的師弟師妹,也快到了下山的年紀(jì)。這件事,需要你我去斟酌?!?/p> 小說《游龍驚夢》免費試讀試讀章節(jié)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