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怎么會(huì)是你


“喲,冰綠飄花,運(yùn)氣還是有的。”

我聽到有人說冰綠飄花,緊張的心瞬間松了弦。

冰綠飄花是行話,形容翡翠的種水與底子。

翡翠粗分有三個(gè)種:玻璃種,冰種跟糯種。

玻璃種最值錢,冰種中等,糯種最差。

飄花就是指在翡翠的底子上,有較明顯的像云彩似的不同于底子顏色的花。

“這翡翠怎么賣?”

一個(gè)穿著西裝的中年人開口問價(jià)了。

有人叫出了他的身份:“喲,這不是郭老板嗎?”

郭瑾年,我聽過他的名字,是世代翡翠的老板,在昆城很有名。

我看了看我爸的骨灰盒子,說:“我想給我爸買塊墓地,最便宜的要一萬四,這塊翡翠我就要一萬四?!?/p>

郭瑾年略一思索,說:“這塊翡翠最多值一萬。但我喜歡有孝心的人,剩下的四千,是我買你的孝心。”

我松了口氣。

他身后的女人走出來,拿出兩疊現(xiàn)金給我。

這女人很高挑,身材也極好,穿著紫色的紗裙,眉梢眼角很是動(dòng)人。

我看那兩疊錢,有兩萬,說:“多了?!?/p>

郭瑾年眉頭一挑,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道:“林晨?!?/p>

郭瑾年把錢抽出來,拍在我手上說:“我叫郭瑾年,這是我女兒郭潔。多出來的錢,我想請你吃頓飯,賞臉嗎?”

我說:“謝謝郭老板?!?/p>

郭瑾年微笑著說:“地方?!?/p>

他說話很簡潔,惜字如金。

我說:“林友生大飯店。”

我抱著骨灰盒離開了賭石鋪,覺得很高興。

我跟我媽刷盤子刷了三個(gè)月了,這一萬四都沒湊齊,但是我來賭石,一刀下去,這筆費(fèi)用就夠了。

到了飯店,我想到我媽應(yīng)該也沒有吃飯,就說:“我能叫我媽一起來吃嗎?”

郭瑾年說:“可以,去吧?!?/p>

我立馬到后廚去找我媽。

來到后廚,我看我媽在刷盤子,整個(gè)后廚堆積了幾百個(gè)碟子,就她一個(gè)人在刷。

我媽叫戴淑嬌,五十出頭的年紀(jì),但是看上去卻有種風(fēng)燭殘年的感覺。

我心疼地走過去,說:“媽,我找到了新的兼職,在世代翡翠商城賣翡翠。今天我賣了一塊十幾萬的翡翠,老板很高興,不僅請我們吃飯,還給我提成,爸墓地的錢已經(jīng)解決了?!?/p>

我媽聽了很高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知道我騙她不好,但是我只能騙她。

突然,飯店的廚師陳洪亮走了進(jìn)來,他端著一盤子丟在我媽面前,說:“客人沒怎么動(dòng),喂豬可惜了,你們吃吧。”

盤子里是幾只對蝦,上面都是啤酒沫子和煙灰。

我說:“媽,別理他,走吧?!?/p>

我拉著我媽要走,陳洪亮瞥了我一眼,說:“這對蝦六十塊錢一只,現(xiàn)在不吃,這輩子都別想吃了。”

我看了陳洪亮一眼,什么都沒說,帶著我媽去了包廂。

我推開門,郭瑾年就站起來跟我媽握手,郭潔也站起來向我們笑了笑。

郭瑾年沒架子,也很隨和,這種人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刻意表演,都會(huì)讓人尊敬。

坐下后,郭瑾年說:“想吃點(diǎn)什么?”

“對蝦,六十塊錢一只的。”

陳洪亮說我吃不起對蝦,那我就得吃給他看看。

郭瑾年問我:“為什么只點(diǎn)對蝦?”

我笑了笑,說:“這里的大廚,拿了一盤都是煙灰的對蝦給我吃,說我這輩子都吃不起。我就想吃吃看,這蝦到底什么味?!?/p>

郭潔聽了后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郭瑾年卻只是平淡地笑了一下,說:“沒問題?!?/p>

我媽因?yàn)楣旰凸鶟嵲趫?,顯得有些坐立難安,還不等對蝦上來,就站起身提出要離去了。

我說要送她回去,卻被她按了下來,讓我好好陪著老板,說完就趕緊走了出去。

我看著她走了,心里挺無奈的。

我說:“對不起郭老板,我怕我媽不來吃飯,也不想讓她知道我賭石贏錢了,所以就撒了個(gè)謊,說在你的公司上班?!?/p>

郭瑾年微笑了一下,他說:“沒事,我接受善意的謊言,但是不接受惡意的刁難。”

郭瑾年說完,點(diǎn)著一顆煙,然后在盤子里面點(diǎn)了幾下,煙灰都掉進(jìn)去了。

郭瑾年做完,就平淡地說:“服務(wù)員,把你們大廚給我叫來?!?/p>

我皺起了眉頭,不懂郭瑾年這么做是什么意思。

郭瑾年說:“到里面看著,我教你,怎么反擊別人?!?/p>

我站起來,走到了旁邊的隔間坐下來,門半掩著,剛好可以看到包廂里的場景。

我等了一會(huì),看到老板齊亮跟大廚陳洪亮一起走了進(jìn)來。

郭瑾年把那盤都是煙灰的對蝦拿起來,丟在了陳洪亮的腳下,說:“請你吃了?!?/p>

陳洪亮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說:“這里面都是煙灰,這怎么吃啊,郭老板我給您換一盤?!?/p>

郭瑾年說:“不用,就請你吃這盤,你這種人這輩子也吃不起這種六十塊錢一只的對蝦,請你吃,就感恩戴德吧。”

我笑了,郭瑾年是把陳洪亮羞辱我的話,全部都還給他了。

齊亮問道:“郭老板,到底怎么了?”

郭瑾年問:“這盤子對蝦都是煙灰,你就給我上來了?我就想讓你的大廚嘗嘗這蝦什么味。他要是不吃,齊老板,你就自己吃吧?!?/p>

齊亮立馬瞪著陳洪亮,說:“吃了,不吃就給我滾蛋?!?/p>

陳洪亮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但是他只能將盤子里的對蝦給拿起來,一只只地吃了。

齊亮尷尬地笑了一下,他說:“郭老板,今天是我的錯(cuò),下次,我一定請客給您賠罪?!?/p>

“不用了?!?/p>

郭瑾年說完,帶著郭潔就走了,絲毫不給齊亮一點(diǎn)面子。

我也跟著下樓,到了樓下,我看到所有人都站在門口,恭送著郭瑾年。

我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我要成為郭瑾年這樣的人,我要?jiǎng)e人也這樣尊敬我。

這時(shí),齊亮注意到我,皺著眉頭說:“林晨,你干嘛呢?車洗了嗎?”

我把車鑰匙遞給齊亮,說:“齊叔,我想了想,還是不給你開車了,車鑰匙還給你?!?/p>

齊亮把車鑰匙拿回來,他指著我說:“讓你開車是看的起你,這輩子,你除了開我的寶馬,沒機(jī)會(huì)再開這種豪車了。”

我說:“齊叔叔,車還是你自己開吧,畢竟你是司機(jī)出生,做司機(jī)適合你。我不一樣,我是老板的兒子出生,我覺得我還是適合做老板?!?/p>

說完,我不顧他難看的臉色,徑直離去。

我林晨從今天起,就要去走自己的路,把我的人生活出個(gè)樣來。

走到停車場,我聽到了鳴笛聲。

郭潔打開車門,她說:“上車,送你回去吧?!?/p>

賓利慕尚,四五百萬的車。

我剛上車,就看到齊亮跑了過來。他跑到車前,一臉堆笑,點(diǎn)頭哈腰,等著車?yán)锏娜碎_車窗打個(gè)招呼。

我緩緩降下了車窗,他的神情瞬間凝固了,滿臉的難以置信。

“怎,怎么會(huì)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