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我在修河的時候認識了王虎。
我和虎子是一前一后抬大筐,從河底往河岸上抬河沙,肩膀都壓得紅腫出血,就為了掙那一天塊八毛的補助。
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王虎終于忍不住抱怨說:“你說有的人生來就在大城市,坐著辦公室,吃香喝辣的,為什么我們要在這里修河!”
說著,王虎憤怒地把鐵鍬往河底一戳,只聽到當?shù)囊宦曧?。我和王虎都愣了一下,王虎用鐵鍬扒拉了兩下,在這河底竟然出現(xiàn)了一塊紫黑色的木板。
王虎和我都好奇,開始用鐵鍬鏟去上面的河沙,想不到這木板越清理越大,最后竟然清理出來一個箱子一樣的東西。
王虎左右看看,小聲說:“老陳,別聲張?!?/p>
說著就開始埋,我也不知道這是在干啥,不過看王虎的樣子似乎有什么秘密。
“這箱子里有啥啊?”我好奇地說。
“這是一口棺材?!?/p>
我心說不對:“不會,棺材不會這么小。”
“豎著呢,這是發(fā)水從山上沖下來的。”王虎小聲說,“我看了,這棺材是上好的烏木打造,上了九層漆,上面還有花鳥的紋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或者奶奶,里面肯定有貨?!?/p>
剛好這時候隊長過來了,問我倆不干活嘀嘀咕咕干啥呢。王虎頓時捂著說肚子疼,實在憋不住了,解開褲子,蹲在這里拉了一泡屎。不遠處的大姑娘瞬間躲得遠遠的,有已婚婦女開始罵他。
不過這個辦法奏效,一直到天黑,也沒有人來我和王虎的分段,安全地守護住了這口棺材的秘密。
我們的住宿地點在三里外的大龍溝,晚上我睡得正香,就夢到有一雙爪子伸過來抓住了我的腦袋,我嚇得一激靈,猛地睜開眼。這時候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說:“老陳,是我,虎子。”
我坐起來,圍著棉被小聲罵道:“你他媽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干啥?。 ?/p>
“起來,跟我走?!被⒆佑檬蛛娡步o我照著炕上的衣服,順手把毛衣扔給了我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老陳,今晚過后,也許我倆就發(fā)了。”
這天晚上風特別大,春天的西北風裹著內(nèi)蒙古的沙子形成了沙塵暴。
我倆都扛著鐵鍬,虎子另外背著一個綠帆布的挎包。
我倆打著手電筒都照不出三米,這一路深一腳淺一腳的,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但憑著記憶我倆還是摸到了地方。
地方是找到了,但是具體位置在哪里在這烏漆嘛黑的夜里可就有點難找了。
幸好還有虎子的那泡屎做標記,我倆低著頭,終于在摸索了十幾分鐘之后,我們找到了那泡屎。
虎子將身上的挎包卸下來扔在了地上,挎包里是撬扛和斧子。他噗地一口往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之后,拿起鐵鍬就挖了起來。
我把手電筒放在一旁架好,和虎子一起挖。
清理出來的是棺材的頭部,長大概有兩米,寬一米半左右。這是一口很大的棺材?;⒆右贿呁谝贿呎f:“老陳,這就叫天公作美,這大風,誰也不會來巡夜了?!?/p>
我說:“還有多深?。 ?/p>
虎子說:“老陳,我們從旁邊挖一個槽子,把棺材放倒,這棺材一倒,我倆就能打開了。”
接下來,我倆從棺材旁邊開始挖,挖出來一個剛好能放下棺材的槽子,這個槽子我倆只挖了一個小時。在這大風天里,熱汗不斷,把背壺里的水都喝光了。
挖出來之后,我和虎子到了棺材的另外一面,虎子喊著一二三,我倆用力一推,這棺材慢慢悠悠就倒了下去。落地的時候砰地一聲。
風越刮越大,沙子打在臉上生疼。不過此刻我的血都沸騰了起來,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我倆趴在棺材上面,互相用手電筒照著對方,我看到,虎子的眼睛激動地已經(jīng)濕潤了,他說:“老陳,今晚過后我們就發(fā)了。有錢了之后,我要回北·京,你呢?”
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想發(fā)財?!?/p>
虎子這時候把挎包拽了過來,把撬杠拿出來。我用手電筒照著,他用力一撬,嘎吱一聲,這棺蓋就開了一條縫。接著,他順著這個縫隙就撬了出去,圍著棺蓋撬了三圈,棺蓋才算是撬了下來。
這棺蓋有十公分厚,這烏木死沉死沉的,我和虎子用盡力氣,喊著一二三才把這棺蓋給抬了下來。扔到了一旁后,我倆舉著手電筒往里一照,竟然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一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