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黛玉小跑著出了書房，等她淘了米煨上粥，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是要和父親商量鋪?zhàn)永镉萌酥?，不想被父親一通太極竟將自己推到小廚房來了，看來姜還是老的辣，黛玉不由的微微點(diǎn)頭。 父女兩個(gè)躲在書房里吃了私房白粥，林海滿意的直點(diǎn)頭，撫著肚子笑道：“肚兄肚兄，今兒總算是款待你了?！摈煊駬溥暌恍?，她從來不知道爹爹竟是如此有趣之人。林海用清茶漱了口，對黛玉說道：“玉兒，印信都已經(jīng)給你了，爹爹再不管那些生意鋪?zhàn)拥氖虑?，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只有一條，鋪?zhàn)永锏娜硕际菐资甑睦先?，你要換，得把人安置妥了，免得傳出惡名，還有，你到底是女兒家，拋頭露面總不方便，爹爹想著不如你扮了男裝，只說你是義子，替爹爹管家，這樣還好些?！? 黛玉笑道：“玉兒正要同爹爹說這件事，不如咱們放出風(fēng)去，只說爹爹為了后繼香煙，過繼了一個(gè)兒子，而玉兒就女扮男裝當(dāng)那個(gè)兒子，這樣既不會有損玉兒的名節(jié)，又能為爹爹分憂?！? 林海點(diǎn)頭笑道：“這樣最好?！? 因林家如今只有林海這一脈，林海就是族長，他開了祠堂拜了祖先，取出家譜續(xù)上養(yǎng)子林石之名，從此黛玉便以林石的身份在外行走，而林家小姐則以身體虛弱，需要靜養(yǎng)為由，只身居深閨從不外出，除了林忠夫妻和黛玉身邊的八個(gè)丫環(huán)，再沒人知道少爺林石其實(shí)就是小姐黛玉。 到了黛玉定下的日子，各鋪的掌柜們按時(shí)來到林家，林海帶著身著男裝俊雅無比的黛玉走進(jìn)議事廳，各家掌柜心中暗自吃驚，不知道這個(gè)六七歲的孩子是什么來頭。 林海帶著黛玉在正座坐定，掃視一圈各家掌柜，淡淡笑道：“今天叫大家過來，是告訴大家一個(gè)決定。”黛玉站在林海身邊，林海手撫著黛玉的肩淡淡笑道：“這是我的養(yǎng)子林石，從今而后，林家所有的生意都由他打理，石兒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大家都明白了么？” 眾掌柜愕然看著只有六七歲的林石，都被林海的話驚呆了，將林家生意交給一個(gè)只有六七歲的孩子，難道老爺瘋了？ 一個(gè)白胖如發(fā)面饅頭一般的掌柜站了出來，向林海躬身行了禮，方才說道：“老爺，少爺年幼，怎能擔(dān)此重任？” 林海淡淡一笑，拍拍黛玉的肩笑道：“石兒，你說呢？” 黛玉上前一步，看著那白胖饅頭掌柜似笑非笑的說道：“龐掌柜，你接手慶祥米鋪三年，這三年來，慶祥米鋪的贏利每年遞減兩成，今年你上繳的紅利只有四千六百兩銀子，而你的上一任老掌柜上繳的利銀，便是在荒年里，至少也有九千兩。林石不明白，揚(yáng)州城五年以來從無災(zāi)荒，城中新開米鋪也只有三家，根本不足以影響我們家鋪?zhàn)拥纳?，倒是想請教請教龐掌柜。? 黛玉聲音不大，可聽在龐掌柜的耳中，卻如驚雷一般，因?yàn)橹懒趾Ｋ匦陨⒌?，對鋪?zhàn)由系氖虑椴⒉辉谝?，這寵掌柜便存了私心，一年比一年膽子大，克扣的銀子也越來越多，若是黛玉再不問，不出兩三年，慶祥米鋪就能換了主子。天氣雖然不熱，可是汗珠子卻從龐掌柜的臉上滴下來，他還想著強(qiáng)掙一回，只說道：“這幾年也不知怎么的，鋪?zhàn)永锏纳庖恢辈缓?。”可是黛玉卻并不理他，只對門外高聲喚道：“素絹進(jìn)來?！? 素絹一直在門外候著，聽了黛玉傳喚，忙踩著小碎步進(jìn)來，黛玉挑眉問道：“素絹，你提醒提醒龐掌柜?！? 素絹應(yīng)了，轉(zhuǎn)身看著龐掌柜，口齒清楚的說道：“從開年到現(xiàn)在四個(gè)月里，慶祥米鋪零售共計(jì)十一萬三千六百七十四次，大批量出貨八十二筆，除去十三家尚未結(jié)清貨款，共計(jì)得銀兩萬四千七百八十兩，扣除本錢一萬六千四百二十兩，這四個(gè)月的盈余為八千三百六十兩。而慶祥米鋪的帳冊上的記載只有一千九百三十兩七錢?！? 龐掌柜的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扇著自己的耳光，連聲求饒道：“小人一進(jìn)糊涂犯下大錯(cuò)，求老爺開恩，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林海面沉如水，雙眼帶煞，林家對下人一向?qū)捄瘢裸y一向比同等人家多給一倍，下人家里若有什么事，也都多賞銀子，林海沒想到這龐掌柜竟然如此心黑，這回若是不從重發(fā)落于他，林家規(guī)矩何存！ “石兒，為父既將生意交于你，便由你來處治?！绷趾：莺莸牧滔乱痪湓?，便什么也不再說。那龐掌柜一聽，忙又向黛玉磕頭不已，不住聲的求饒。黛玉卻不理會于他，只是用那雙清淩淩的眼睛一個(gè)一個(gè)看著其他的掌柜們，那些有私心暗鬼的，被黛玉這么一瞧，不由自主的心里發(fā)慌，有些不敢回看黛玉，而心中坦蕩的，則正視黛玉，心中那一絲小瞧黛玉的念頭已經(jīng)蕩然無存。掃視眾位掌柜一遍，黛玉淡淡道：“林石奉父命接掌生意，今天是頭一回和各位掌柜見面，林石有話在先，若是有和龐掌柜同樣做為的，只自己站出來，林石可以繼往不究，若是死扛著不招的……”黛玉又掃了一眼眾位掌柜，淡淡道：“也好辦。” 停了片刻，終是沒有人站出來，黛玉微微一笑，對素絹說道：“素絹，傳我的話，革龐華的掌柜之職，逐出林家鋪?zhàn)樱宀辇嬋A累年吞沒之公產(chǎn)，送官究辦，并將他的行為通告同行。” 龐華一聽黛玉的決定，身子一軟白眼一翻便癱倒在地，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位小少爺竟如此絕決，一絲情面也不留，這是要生生斷了自己所有的路呀！而其他與龐華有同樣所為的掌柜們聽了，也是大吃一驚，紛紛暗道：好狠的手段，這哪里是個(gè)小孩子能使出來的。有的掌柜偷眼望著林海，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站起來躬身為龐華求情道：“老爺，少爺，龐華上有老下有小，求您開恩，給他留條活路，別送他去官府，通告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