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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難道我還不值區(qū)區(qū)四千萬?


  索馬里時間16:43分,首都摩加迪沙。

  白色建筑靜靜屹立在舊商港不遠處的沙地,透過二樓殘缺的木質窗框,隱約能看見海平線上的剩余殘陽,緋紅似血,彼時有風拂過,映照在海面的斷壁殘垣便隨之漾起層層漣漪,觸眼是一片的波光瀲滟。

  經海平面反射過來的光有些刺眼,阮續(xù)眼睛微瞇,逼褪眼眶里的那抹酸澀才收回視線,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她已經有接近27個小時沒有喝水進食了。

  雖然精神總體還算不錯,可危境中極易滋生的負面情緒也確實對她造成了些影響,比如耳邊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

  阮續(xù)眉間微蹙,敲擊手背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到底沒說什么,只是閉上了眼睛。

  只是她沒說話,對方卻先抹著眼淚靠了過來,抽噎道:“阮……阮總,公司什么時候才會把贖金打過來啊?”

  女孩叫秦夢歌,不過雙二年紀,去年剛從??茖W院畢業(yè),是她破格招聘進集團的翻譯。

  阮續(xù)對自己人一向寬容,睜了眼,視線在女孩還帶著稚氣的臉上略一掃過,聲音平靜,“害怕?”

  答案是肯定的。

  本來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國外出差,卻遭遇綁架甚至有被撕票的危險,怎么會不害怕?

  “……阮總您就不害怕……”

  “哐!”

  話音未落,樓下便突然響起木質物件重重倒地的聲音。

  秦夢歌臉色頓白,整個人也跟著顫了下,卻還是很堅強的把最后一個疑問助詞說了出來。

  阮續(xù)倒沒什么反應,只是看了眼坐在她附近一直沉默著的助理陸然,淡道:“怕什么?!?/p>

  她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突然就蘊了笑,捎帶微微上挑的眼角,端的是難以言表的沉著肆意,“難道我還不值個區(qū)區(qū)4千萬?”

  秦夢歌看著她,愣了幾秒便立刻反應過來,將心里那點沒著落的擔憂害怕丟了個差不多。

  對了,他們阮總是什么人?。?/p>

  在G市隨便提個人出來問問,后面都帶著一大串的修飾詞排比句,幼年無依,十四歲才被接回阮家,十七歲便修完沃頓和斯坦福兩個商學院的博士學位,同年回國進入阮氏集團,二十一歲已經職任執(zhí)行總裁,阮老爺子退居后臺后更是直接坐上了總裁的位置。

  她既是阮家人又是阮氏總裁,阮氏怎么可能不管她?。?/p>

  一筆筆“豐功偉績”像是一針強心劑緩緩推進心臟,秦夢歌急促的心跳逐漸緩了下來。

  定了心神,她拿袖子擦擦臉就要坐回去,阮續(xù)卻輕拍了下身側的木板,“就坐這兒吧?!庇謱χ懭宦砸粋阮^示意,讓他也過來,“晚上有些冷,大伙兒一起能暖和點?!?/p>

  天冷是個不怎么高明的借口,索馬里屬熱帶沙漠及草原氣候,常年高溫干旱,即便是冬季晚上的氣溫也能達到20度上下,但圍坐過來的兩人表情卻放松不少。

  阮續(xù)指尖在手背上輕敲了下,沒再閉眼,而是將視線投向右側方,一二樓之間的樓梯口,從她的位置一眼就能看見是否有人上來。

  她能明顯察覺到從身體深處涌上的疲憊感,但力不從心的感覺才是最要命的。

  剛才那話并無作假,畢竟如果單單按照投資和后續(xù)發(fā)展來看,把她救出去后,她能在未來二十年內給阮氏帶去近兆美元的凈盈利,區(qū)區(qū)4千萬美金著實不能算什么,但關鍵就在于,不止單單。

  起初她就因年資尚淺擔任總裁一職而遭到許多阮氏舊派的反對,雖說這兩年位置稍站穩(wěn)了些,但不忿之聲卻也從沒斷過。

  現(xiàn)在她被困索馬里,她那一心想要執(zhí)掌大權的二叔怕是在緊著給那些人上眼藥。

  要只是上眼藥把她擠兌下臺那還算是好的,萬一……

  聯(lián)想起剛才樓下的動靜,原本在她腦海還有些模糊的念頭逐漸成型,阮續(xù)整顆心都沉了下去,沁著絲絲冷意。

  良久,她收回目光,雙手攏進大衣,將夾在胸衣海綿墊和肩帶之間的硬物別在后腰。

  又慢悠悠,用仿佛只是在談論天氣如何般的語氣,淡淡道:“等會兒都機靈著點,我們可能遇到了點小麻煩?!?/p>

  陸然神色一緊,秦夢歌卻是聽得一頭霧水,可還沒來得及問這話是什么意思,樓梯上就響起交錯沉重的腳步聲。

  緊接著,二樓就上來五六個背挎著槍的黑衣男人,頭上都帶著同色面罩,只露出一雙雙形狀各異,但都同樣陰婺兇狠的眼睛。

  秦夢歌忽然就打了個冷顫,打從心底滲出的寒意像毒蛇吐信似的,嘶嘶作響。

  她一時怔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為首的黑衣男人卻在幾人身上迅速掃過一圈,最后將視線定在阮續(xù)身上,咒罵了句什么,伸手拔出別在腰間的手槍大步走到阮續(xù)跟前,拉開保險栓抵在她眉心。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秦夢歌驚聲尖叫。

  一直存在感極低的陸然卻突然朝對方撲了上去,伸手就要去奪槍,可武裝頭子反應更快,立即調轉槍口扣動扳機。

  “砰!”

  子彈從槍管急射而出,陸然的褲子立刻被暗紅色的液體洇濕,痛呼一聲倒在地上。

  “hey!”看武裝頭子似乎還想再補一槍,阮續(xù)來不及等秦夢歌翻譯,已經用英文阻止道:“Iwanttotalk!”

  顯然,雖然索馬里的官方語言是阿拉伯語和索馬里語,但英語在這還是管用的。

  武裝頭子看她一眼,戾氣十足地掀起嘴角,將槍口重新抵回阮續(xù)眉心,用蹩腳的英文回道:“……Aboutwhat?”

  “I’llpaytheransomforyou.”

  ·

  索馬里時間16:49分,舊商港近海。

  AH-64穩(wěn)穩(wěn)停浮在海面上空,機艙內是數(shù)名身著作戰(zhàn)服的戰(zhàn)員,在聽完匯報后不期而同望向某個側影。

  艙門附近斜倚著個同樣身著黑色作戰(zhàn)服的年輕男人,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他兩指靈活把玩著一柄短刀,泛著寒意的白刃不時拂過那雙形狀鋒利的黑眸,聲音冷峻低沉:“兩名女性一名男性?”

  “是,阮氏集團的總裁也在,他們主營船舶運輸,和政府方面也有交道。”

  “呵?!甭牫瞿侨搜韵轮?,男人低笑下拉開艙門,舊商港頓被他盡收眼底,似有張蓄力的無形之網在緩緩收緊。

  蕭戎微瞇起眼,殘陽在他本就剛毅銳利的五官打上深刻的陰影,一眼看去就有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桀驁不羈,不笑的時候尤甚,似乎連每根頭發(fā)眉毛都在無聲彰顯著他十分棘手的事實,渾身都帶著一股難以親近的冷意。

  獵獵風聲中,他一頭黑發(fā)恣意飛拂,一勾唇。

  “那你們把飛機停這兒是幾個意思?11分鐘4海里,你拿戎哥當旗魚往海里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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