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清晨,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林時猛然睜開眼,驚坐而起,呼吸比敲門聲還要急促。
環(huán)顧四周,自己在酒店的房間里,窗簾緊緊拉著,屋里光線很暗。
只是一場夢而已。
可是這夢的感覺,也太真實(shí)了……
眼前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晃。
紅色的光芒翻涌,逐漸凝聚,好像……是一個數(shù)字?
90%。
血紅的數(shù)字有些刺眼。
林時揉揉眼睛,數(shù)字消失了,眼前什么都沒有。
自己最近是不是勞累過度了……
林時瞥一眼昨晚扔進(jìn)垃圾桶里皺巴巴的白色紙團(tuán),長出一口氣,拿起手機(jī)看一眼時間,五點(diǎn)四十三分。
這大清早的。
林時揉揉腦袋,目光移向門口,強(qiáng)忍住火氣,“誰啊?”
沒有人回答,但是敲門聲一直不停,一聲緊連著一聲,像在打雷。
“來了來了,別敲了。”
林時起床開門。
一個中年女人站在門口。
女人打扮的很精致,慘白的臉,大紅的唇,身穿著古典式洛麗塔洋裙,頭戴黑色扁帽,氣質(zhì)出眾,顯得十分優(yōu)雅。
奇怪的是,門開了,女人的左手卻還做著敲門的動作,反復(fù)敲擊著空氣,像一只招財貓。
她的右手懸空垂下來,像是被折斷了一般。
林時盯著她。
女人微笑著說:“樓下新開了一家奶茶店哦?!?/p>
嗯?
大早上的來敲門,就為了說這個?
但聽到奶茶,林時的表情僵了僵,心里有些發(fā)怵。
夢里的珍珠奶茶,已經(jīng)給他留下深深的心理陰影。
林時深呼吸,擠出個笑臉,“知道了?!?/p>
關(guān)上門,反鎖。
林時重新躺回床上,卻還是被吵的睡不著。
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腳步聲。
腳步聲與敲門聲此起彼伏,比剛才的聲勢還要大上許多。
“不要敲了,我說我知道了!”
林時服了,是不是不發(fā)火就把別人當(dāng)傻子啊!
林時帶著一肚子氣打開門。
“你…們……”
林時愣住了。
此時門外面全是攢動的腦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擠滿了整條走廊。
大家臉上都帶著真誠而和煦的微笑,不過細(xì)看起來,就感覺笑的很僵硬,仿佛是雕刻出來的笑容。
他們的眼睛,都充滿了血絲,血紅一片包裹著黑色的瞳孔,眼睛里仿佛有細(xì)微的蟲子在不停游動。
有的人佝僂著身體,有的歪著腦袋,有的瘸著一條腿,各有各的古怪,似乎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
最奇怪的是,他們,不論男女老少,都穿著洛麗塔洋裙,各種款式,各種花色,林時看花了眼。
很多人的穿著并不合身,像是被強(qiáng)行硬塞進(jìn)衣服里,所以難免會有人折斷了手腳,掰斷了腰。
林時被他們看的有些不自在,也沒了起床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有什么事嗎?”
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的表情整齊劃一,像是一個模子雕刻出來的,都保持著僵硬的微笑,直勾勾地盯著他。
像是一堆死氣沉沉的玩具。
過了好一會兒,剛才那個中年女人才緩緩開口,“樓下新開了一家奶茶店哦。”
還是同樣的話。
林時強(qiáng)作鎮(zhèn)定。
看著眼前的人群,好像如果他不去買一杯奶茶,他們就能一直在門口守著。
被這么一群人守在門口,也是一件很驚悚的事。
“你就不想去嘗嘗嗎?”
女人繼續(xù)說道,“奶茶,味道很好呢。”
林時看著女人血紅的眼睛,只好點(diǎn)頭。
有那么一瞬間,林時竟覺得女人的眼睛,格外美麗。
還沒等林時繼續(xù)說話,女人揮了揮手,人群迅速散開,給林時讓出一條通道。
林時關(guān)門上鎖,趕緊離開。
林時高考錄取到本省某211,結(jié)果一出來,林時就心滿意足地踏上了獨(dú)自旅行的旅程。
林時登過高山,看了大海,下一步行程預(yù)備去看熊貓,但他卻鬼使神差地來到這個籍籍無名的小縣城。
酒店走廊里,無數(sh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林時皺著眉頭,加快了腳步。
“他也要去喝奶茶了呢?!?/p>
“嘻嘻嘻,真好,真好玩……”
……
所有人很快散去。
有人鉆進(jìn)了旁邊的房間,有人忽然翻身跳起,爬到天花板上,像一只肥胖臃腫的蜘蛛。
還有人從樓道口一躍而下,經(jīng)過欄桿的重重阻擋,重重砸在一樓的地板上。
他的兩條手臂,還有一條腿,都摔斷了,地上一大灘血。
但那人卻像沒事人一樣,蹲在地上,抬起頭,盯著樓上看了一會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后掙扎著往門口爬去。
林時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感覺這些人有點(diǎn)不正常呢?
林時掏出手機(jī)想報警,但是報警電話根本打不通,手機(jī)根本沒有信號。
電梯破舊不堪,里面的灰塵足足有一指厚,散發(fā)著厚重的霉臭。
林時看著眼前被灰塵掩蓋下的按鍵,皺皺眉,選擇了一樓。
電梯搖搖晃晃下墜,不時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林時感覺到輕微的眩暈感,他總擔(dān)心電梯會不受控制落下去。
現(xiàn)在是十一樓,是能摔死的高度。
好不容易下樓,走出電梯,林時扶著額頭,感覺自己剛剛渡過一場浩劫。
林時回頭看了一眼電梯,電梯停住,電梯門一張一合,像一張正在咀嚼的大嘴。
那個跳下樓的人在林時眼前晃了一下,迅速就消失不見。
酒店外,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街道,還是昨天來時的那條街道。
但是,一夜過去,街道路面爛的不像話,到處都是裂縫,像是葉片上的脈序,許多裂縫中生長著茂盛的雜草。
道路兩旁的樹木也長的又粗又大,枝葉瘋長,不少樹枝探出腦袋,挺起粗壯的枝干,狠狠地插進(jìn)樓房里。
房屋也破損不堪,墻磚脫落,露出里面灰褐的水泥墻面,大片的爬山虎,青苔,緊緊抱住墻體,野蠻生長。
這個小城,就好像有二十年沒有人居住一般,一片荒蕪的景象。
但是,街上偏偏還有很多人在散步,人來人往。
他們都穿著洛麗塔洋裙,幸福地微笑著,但是眼神很木訥。
不少人的手里還捧著一杯奶茶。
沒有人說話,沒有車輛行駛,車輛全停在路上,已經(jīng)落了灰,生了銹,發(fā)了霉。
街上的行人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空前安靜,只能聽見沙沙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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