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漆紅大門兩側(cè),各立著一座兩人高的千年石犀。
九道臺階下,一白衣少女苦苦哀求,聲淚俱下,“亦叔,求求你,讓我進(jìn)去,讓我見瑞哥哥一面,求求你!”
亦叔面色復(fù)雜,無奈又為難,“慕小姐,老奴只是個下人,還請慕小姐不要讓老奴為難?!?p>慕如畫心中痛徹,面露悲傷。
“亦叔,你知道我外公他一心為國,從未有過私心,他不會叛國的,你知道的啊,他是被人冤枉的,求求你,您讓我進(jìn)去,讓我見瑞哥哥一面!”
亦叔顫了下身子,“慕小姐還是早些回去吧?!?p>丞相通敵叛國,不管是真是假,證據(jù)確鑿,皇命已下,都已經(jīng)沒人能救得了相府。
著實(shí)不愿看著慕如畫絕望的眼神,亦叔寸寸抽出被少女拽在手中的衣袖。
慕如畫只覺心中的支撐,漸漸抽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亦叔一步步踏上臺階,身影徹底被朱紅大門遮掩,那半面她親手所繪的影壁,也漸漸消失在眼前。
眼淚瞬間滾落,斂起裙擺,跪在地上。
萬籟俱寂,偶爾還能聽見有人踩在薄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響,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議論聲。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從里面打開。
聽見聲音的慕如畫猛然抬起頭,在見到眼前人的時候,眸中的星火緩緩墜落。
“慕姐姐?!?p>來人是李云瑞的表妹,許清之,“慕姐姐,你別跪著了?!?p>女子火紅的衣裙如同雪夜的寒梅,在慕如畫眼前綻放。
她一路小跑下了臺階,半是攙扶半是拉扯的將慕如畫從地上扶起來,“慕姐姐快起來,別傷了身子。”
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披在慕如畫的身上,又仔細(xì)的系了精致的蝴蝶結(jié)。
“清之!”
慕如畫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雙手如鷹爪攥住許清之的胳膊,“清之,你帶我進(jìn)去,求求你帶我進(jìn)去,好不好?”
對上慕如畫期待的眼神,許清之的神色漸漸忐忑,“慕姐姐,并非是我不愿帶你進(jìn)去,而是……”
有人不愿讓她進(jìn)去。
慕如畫忽然勾唇,整個瑞王府有資格將她拒之門外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她早該想到的!
丞相府通敵叛國,這個燙手的山芋誰敢碰?
“聽說了嗎,慕大人親自帶人去了相府,聽說是皇上的命令,要抄家滅族??!”
倏然間,身后傳來路人議論的聲音。
“哪個慕大人?”
“還能是哪個慕大人,還有哪個慕大人?”
身后議論的兩人頂著飛雪漸行漸遠(yuǎn)。
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感慨:“丞相可是慕大人的岳父??!”
慕如畫的臉色瞬間蒼白,一身白衣僵立在雪中,竟仿佛消弭在人世間一般。
許清之趕忙搖搖慕如畫的手,“慕姐姐,慕姐姐?”
回過神來的慕如畫,甩開許清之的手,瘋了一般的在雪中狂奔。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濕氣都無法壓下的血腥氣,慘叫哀嚎求饒聲,不絕于耳。
慕如畫才到丞相府,就看見母親程新雅被士兵壓著跪在黑衣男子面前。
那士兵稱之為“慕大人?!?p>慕子昂泄憤一般在程新雅的身上重重踹了一腳,程新雅跌倒發(fā)絲凌亂,唇角掛著鮮紅的血。
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門口的方向,做著口型,“快跑,跑?。 ?p>慕子昂背對大門,看不見慕如畫,卻也發(fā)現(xiàn)了程新雅的異狀。
正要轉(zhuǎn)頭時,程新雅忽然掙脫了士兵的禁錮,猛地朝著慕大人沖了上去,“慕子昂,我要?dú)⒘四悖 ?p>慕子昂沒有防備,竟被婦人一把推倒在地上,一身干凈的衣袍沾染了污穢,頭重重撞在地上,聽得“咚”的一聲。
士兵心下驚駭,一腳踹開程新雅,將慕子昂扶起來。
慕子昂眼神陡然轉(zhuǎn)冷,一把抽出士兵腰間佩刀,對著婦人的胳膊就砍了下去。
婦人吃痛,“啊”的一聲痛呼。
鮮血濺在臉上,慕子昂卻只當(dāng)不知道,手中利刃連揮,那婦人竟是被砍成人彘了。
便是這樣,婦人都沒死,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慕大人,抻著脖子怒罵:“慕子昂,我會在地獄里等著你?!?p>“我程家一百八十一口,都會在地獄里等著你!你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婦人最后一句話落下,她的項(xiàng)上人頭陡然飛出去。
慕子昂拄著刀,粗重的喘著氣。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頭落在地上的時候,看著門口的方向,目光中帶著濃濃的不舍,和擔(dān)憂。
“大人,已經(jīng)清點(diǎn)完畢,一百八十一人,一個不少!”
尸體被人收斂之后,院子里抬出兩箱據(jù)說是通敵叛國才換來的財帛。
清貴了數(shù)十年的丞相府,被貼上封條。
對于夏溫言將凍僵在丞相府門口的慕如畫撿回來,錦墨已經(jīng)不滿,再看夏溫言對慕如畫不肯假手于人的照料,錦墨再也忍不住了:“公子,丞相府可是遭了通敵叛國的罪名……”
話沒說完,就被夏溫言打斷,“我不信丞相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此事你也莫要再提?!?p>良久,“夏溫言?”
夏溫言聽見動靜回過頭,果然見慕如畫已經(jīng)清醒過來。
“你……救了我?”
“舉手之勞,慕小姐不必掛懷?!彼畔率种械牡乩碇?,宛如兩人是多年舊交一般。
慕如畫只呆愣的看著夏溫言,“為什么?”
嗯?
“無論如何,你的恩情我記住了?!蹦饺绠嬒崎_被子起身下床。
“你去哪兒?”看著慕如畫走到門口推門出去,夏溫言忙追出去詢問。
慕如畫只看了夏溫言一眼,一言不發(fā),將衣袖從他手中抽出,一步步走出我取軒。
夏溫言追出去的腳步,被一個婦人攔住,“溫言,你是想看著咱們家也步丞相府的后塵嗎?”
慕如畫輕車熟路的潛入慕府,卻見里面一陣熱鬧的喧囂。
躲在樹后聽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今日是她那個庶出大哥慕如威升官的好日子。
花廳里,慕子昂和柳姨娘并肩坐在主座,慕如威和慕如詩兩兄妹坐在下方。
一家其樂融融的模樣,讓慕如畫產(chǎn)生一種錯覺,一種什么都沒發(fā)生的錯覺。 點(diǎn)擊進(jìn)入整本閱讀《御前女官印江山(書號:12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