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正她的身體,小心翼翼地為她摟緊衣袍領(lǐng)口。
他向前湊近,拉短距離,
彼此炙熱的氣息相繞,
垂眸,額頭輕輕貼靠,
裸露的皮膚接觸。
很久很久,
他抬眸,凝神細(xì)細(xì)端詳著她,
周圍寂靜無聲,她也安穩(wěn)睡著。
可他心里恐懼萬分,無可奈何,擔(dān)憂著,
“阿攸,我要怎么,才能護(hù)住你。”
他現(xiàn)終于明白,寄托神明的絕望和希冀。
取下掛在脖頸的玉墜,青色無暇。
“這是我娘親在我出生時給我掛上的,意欲保佑平安。讓我以后親自給娘子戴上,現(xiàn)我給你掛上。”
“不論明日結(jié)果如何,”
“你都做我的妻,好不好?”
眼眶噙著的淚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沾濕睫毛。
流過他的臉龐,滴落在她的鼻尖,打濕了地上的字跡。
白攸寧睡夢中只覺冰涼的額頭傳來滾燙的熱意。
她身體本能地往前靠近,汲取這份珍貴的溫暖。
雙手環(huán)抱著他,柔軟嬌小的身體緊緊靠著。
似是滿意這溫暖的火爐,她用頭使勁蹭了蹭,咂吧了嘴唇,安穩(wěn)貼心地睡著。
好香好軟,清新淡雅的體香浸入呼吸。
他無措地張開了手臂,脖頸雙耳瞬間通紅。
想了想,隨即擁她入懷,下巴輕輕靠在她的小圓頭。
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了很多話。
“…我們種一片梨林,感覺梨花和我們…”
“你這么好,娘親和師姐也一定很喜歡你?!?/p>
……
說著說著,滿目寵溺地看著她,
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她小巧可愛的鼻尖,
親吻她頭頂?shù)男惆l(fā),
又緩緩和她依偎相靠。
合上眼眸,直至天明。
“阿攸,不會讓你一個人的。別怕?!?/p>
明媚的光敲開牢窗,柔柔照在她的臉龐,白絲寧睜開雙眼,身體舒展,外袍沾地,她輕輕揉動眉眼。
咦,只見一梨花枝,靜靜擱置在旁。
“這枝梨花,可真美。”
她挽起衣袖,小心翼翼地捧著它,鼻尖湊近,輕輕嗅著它的馥郁芬芳,囅然而笑。
余光看見被仔細(xì)包扎后的手腕,呆呆地,視線來回在梨花枝和手腕打轉(zhuǎn),
“這是,昨夜可有誰來過?”
眼底閃過濃濃的困惑。
她意識漸漸清明,欲站起,厚厚的,長長的外袍蓋住了雙腿。
“陸樹聲!”
她匆忙拾起,輕輕拍打掉灰塵,隨即又緩緩坐下,白皙的后頸低垂,纖細(xì)的手指細(xì)細(xì)摩挲著衣袍。
她絕不會記錯,這是他的衣袍。
“他來過,他主動來見我了?!?/p>
清冷沙啞的聲音滿是歡喜,她雙眸閃閃發(fā)亮,嘴角洋溢著興奮。
想著想著,眼底泛起層層水汽,肩膀微微顫抖。
“他知道了,我從未想過讓他覺得虧欠我?!?/p>
她長睫掛著淚珠,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若是在現(xiàn)實(shí)世界,我會有很多顧慮,做事會瞻前顧后,絕沒有這般豁的出去。我不值得他如此待我?!?/p>
小蘑菇見她陷入自卑,過分刁難自己。心疼地勸慰道:
“可攸寧,從最初到現(xiàn)在,每次作出改變需要付出的代價,都是你自己實(shí)實(shí)在在扛過的。我沒有幫你減免一絲痛苦?!?/p>
“我雖是一組數(shù)據(jù),但也了解,其實(shí)很多人都憧憬有下輩子,你不過是確定有了,多了一份底氣。可你原本能在此世界安心快樂的生活一世,是你甘愿為他放棄了這一世。這何嘗不是赴死的付出?!?/p>
“謝謝你小蘑菇,我過去的十八年,最大的能耐就是扛揍。”
她嘴角微微下垂,濕潤的目光遙遙探出牢窗,仿若多年被打后,獨(dú)自蹲坐在黑暗的房間里,靜靜看著小區(qū)里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滿目羨慕,自我幻想,自我慰籍。
“很多次被打得半死不活,他們不帶我去醫(yī)院,也不給我藥。經(jīng)常傷口感染發(fā)高燒,都是自己硬扛過來的?!?/p>
她下意識深深埋下腦袋,
“我總是對自己洗腦,習(xí)慣了就好,下次就不會覺得痛了??上麓伪淮?,還是很痛,真的,習(xí)慣不了。”
說完,她釋然一笑,輕輕將手放在心口。
“不應(yīng)該不放在心上,不應(yīng)該不愛惜自己?!?/p>
小蘑菇突然發(fā)現(xiàn)了陸樹聲留下的又一個物品,不忍她再度難過,趕忙跳轉(zhuǎn)話題,大大咧咧笑嘻嘻地提醒她,
“攸寧吖,你看你的脖頸,好漂亮好漂亮的!”
她低頭,詫異幾瞬,隨即想起什么。
“玉墜,他的母親…”
她笑得肆意,真切,鼻尖泛紅,淚水奪眶而出。
脖頸上的玉墜隨顫抖的身體上下晃動著。
不再自我懷疑是否值得,嘗試重視自己的付出。看著通透無暇的玉墜,回想起此寄托的無限美好祝愿。
“要好好戴著,帶著這份祝福堅定地走下去。”
坦然接受了,他也不會過于自責(zé)愧疚。
垂眸,牢窗投射的暖暖陽光照到她的紅紅的眼睛,閃亮晶瑩的珠子顆顆滑過臉龐。
牢地角落的“阿攸”和“青山”作陪,無人問津,他們共隱入黑暗之中。
萬劍宗的宗法酷刑,令修仙界所有人談虎色變,不寒而栗。
若有修仙者自愿承受宗法酷刑,眾人便都能徹底相信,他是清白的。
從開宗至今,宗史上記載,只有一人完整受過全部宗法,所有弟子在場全程監(jiān)督,結(jié)果證明,他的確是被冤枉的,但受刑完畢他即刻死亡。
這件事情,爭議很多,部分修仙者不理解,清白比生命還重要嗎?
白攸寧覺得,每個人看重的點(diǎn)不一樣。
經(jīng)歷什么,更注重什么。
缺失什么,更需要什么。
追求什么,更在意什么。
一些事情本沒有對錯之分,只是有些觀點(diǎn)相似的人多了,其他的人就被視為錯了。
她此行不在于證明清白,只為留在宗門。書里大部分事件都是在宗門里發(fā)生,若被逐出宗門,她無法參與,即不能幫他改寫劇情。
她本就是為他而來,怎能只向前走了幾步,就忘了來時的初心。
難道讓她瀟灑快活地生活在這個世界,冷漠旁觀,眼睜睜看著他再次一步步走向死亡。
她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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