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飄若驚鴻


“我沒什么話要說,”蘇硯訕訕笑道,“不過這張方子足以說明一切!”

張彪愣道:“什么方子?”

蘇硯趁機拍開了對方的手臂,從袖袋里摸出兩張方子,一張是王慶和十日前開的那張方子,一張就是他方才開的所謂的祖?zhèn)髅胤健?p>“列位看官,你們請看——”

他信步走到圍觀人群跟前,左右手各捏一張方子,一一展示給大家過目,“這兩張方子,從用藥到用量,是不是一模一樣?”

眾人紛紛點頭,卻不知這少年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這張方子是十日前王大夫給那少年開的治下痢的方子,我這張方子不過是將王大夫的方子重抄了一遍,”蘇硯不慌不忙地說道。

“病人是同一個,方子是同一個。為何一個方子可以使人渾身起滿紅疹子,而另一張方子服下去,病人卻毫無反應(yīng)呢?”

薛郎這話一出,一時激起千層浪。

“是啊是啊,這是為何?”

圍觀人群紛紛附和,一時都想不出其中的緣故。

“只有一種原因,可解釋得通,”蘇硯抬手摸了下鼻子,嘿嘿笑道,“那就是這其中有詐!也就是說,那少年身上的疹子,并非是吃了王大夫的方子才出現(xiàn)的,而是吃了別的什么東西導(dǎo)致的,與王大夫開的方子毫無牽涉!”

嘩啦一聲,圍觀人群騷動起來。方才沒有看到神奇一幕而失望的群眾,情緒突然又激蕩了起來。

果真如此,那整個事情的就變性了,從病家上門討要說法,變成了上門訛詐!這要是鬧到官府,可是重罪!

王氏父女倆也是面面相覷,無不驚愕異常。王慶和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蘇硯會出這一手。

藥是當著眾人的面煎出來的,藥渣都還擺在那里,他把藥渣倒出來,撥拉開一看,果然是那些藥材,用量也沒什么出入。

事情的真相讓他十分震驚,但蘇硯的表現(xiàn)卻更出乎他的預(yù)料。

“這臭小子,真是神奇??!我作為那少年的大夫,為何這些日子卻看不出其中的破綻?”

眼看事情要敗露,那張家一幫人無不大驚失色。

最擔心的還是那張彪,他拔腿騰騰奔到蘇硯面前,惱羞成怒地一把揪住他吼道:“臭小子!你、你不要無中生有……”

“麻煩你松開我,”蘇硯笑瞇瞇地說道,“事實就是事實,任你如何狡辯,也無濟于事!老兄,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想殺人滅口啊?晚啦!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有這么多人見證,你怕是殺不了我!”

輿論幾乎一邊倒,開始不明真相的群眾都以為張家才是受害者,現(xiàn)在看來,很顯然王大夫和寧氏藥肆才是受害者。

完了!那張彪一臉兇悍之氣頃刻間煙消云散,手臂無力地從蘇硯衣襟上滑落下來,面對千夫所指,終于頹喪地垂下頭去。

張家一幫堂兄堂地也都默哀似地跟著垂下腦袋。

“強盜!土匪!你們有沒有良心?張大夫德才兼?zhèn)洌M心盡力地為爾等看病,爾等反過來還咬人!你們是屬野狗的么?”

“抓他們?nèi)ヒ姽?!這種人不好好懲治他們,日后指不定還會去禍害旁人!”

“對!抓他們?nèi)ヒ姽?!讓縣宰大人狠狠懲治他們!”

場面變得很戲劇化,一來一去,張家一伙人頓時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寧氏藥肆的廳堂內(nèi)瞬間變成了批斗現(xiàn)場。

“張彪!”

王慶和斷喝一聲,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想不到張家人會恩將仇報,他大半輩子潛心醫(yī)學(xué),盡心盡力地治病救人,竟有人反過來陷害他!

“我問你,張彪!你為何平白無故陷害我?今日你不說個清楚,我只好報官請縣宰大人作主了!”

……

寧氏藥肆是三進三出,臨街的廳堂最為敞亮,那是主堂大夫坐診和病家抓藥的所在。

中庭之內(nèi)坐北朝南房屋三椽,一間正堂,兩間廂房,這是王氏父女倆平時生活起居的地方。

王慶和的三個徒弟,都住庭院右手邊廊屋之內(nèi),庭院左手邊是膳房、浴室以及雜物室。

中庭之后還有一個頗隱秘的小偏院,藥材庫和藥器庫都在那里,趕車的葛老漢帶著盛六子等幾個小伙計住在里頭。

蘇硯趁亂悄悄溜出了大廳,來到了后院。

此時此刻,他的內(nèi)心是欣喜若狂,他蹬梯上墻,來到屋頂上,放眼望去,頓覺胸中豪氣干云。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原來都是真的!那美髯公,那正宗魏晉筆法,那七天七夜所發(fā)生的一切……”

他興奮得走來走去,一會抓耳,一會撓腮,一會又用力去掐自己的大腿,心中狂喜之情難以抑制!

再次展開手中藥方,他仍然不敢相信上面的墨跡竟是出自自己的手筆!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開的第一張方子,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寫下的第一幅字。

此方所用字體乃是行書,筆力勁健,風流婉約,大有“飄若浮云,矯若驚龍”的魏晉風骨。

毫無疑問,以他前世的書法水平,是斷然寫不出這等好字的!

前世,他在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不治之癥后,毅然決然地帶病去了一趟紹興的蘭亭遺址,對于一個書法愛好者,那里是他最想去瞻仰的圣地。

書圣王羲之曾在那里寫下了流芳千古的《蘭亭序》,此貼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蛟S是旅途勞累使病情迅速惡化,又或許是過于興奮激動,總之他不幸倒在了蘭亭遺址。

便在此時,一個褒衣博帶、頭戴古冠的美髯公趁機侵入了他的意識。從昏迷到死亡,他在重癥監(jiān)護室躺了七天七夜里。

在那七天七夜,他似乎進入到一個異度時空,在那個時空里,他與那美髯談玄論書,不亦樂乎。

美髯公還將歷代書家名家的不傳之秘——筆法,傳授給了他。

如今想來,那情景依然歷歷在目,蘇硯清晰地記得,在美髯公的點撥之下,他那種茅塞頓開、醍醐灌頂?shù)耐纯炝芾熘小?p>必定不是做夢,做夢醒來后不會有如此強烈的真實感。

今日看到自己的書法有了飛躍式長進,他更確認在那七天七夜里所發(fā)生的事情,絕非是人之將死時所出現(xiàn)的譫妄幻覺。 點擊進入整本閱讀《寒門第一狀元郎(書號:8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