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伶牙俐齒


洛河將洛陽城一分為二,洛北、洛南各有一座大市場,分別叫做北市、南市。

寧氏藥肆便位于南市的井字大街上,在這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擁有如此一家大藥肆,東家財力之雄厚可見一斑。

此時,一個身穿白麻布袍衫的烏巾少年,同一個身穿鵝黃裙衫的俏麗少女,說笑著從藥肆內走出來。

身后的醫(yī)堂之內,一個手擎紫砂茶壺的肥胖中年男子,揮手叮囑道:“玉香啊,早去早回,小心車馬!”

這白胖中年人名叫王慶和,乃是寧氏藥肆的坐堂醫(yī)。玉娘便是他的掌上明珠,自從夫人去世后,女兒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噯,”少女嬌聲應道,“知道了,老爹!”

說著她向少年扮個鬼臉,嘻嘻笑道,“蘇公子,你說天下的父親大人是不是都這么啰嗦的呀?”

“或許吧,天下父母心嘛!”少年有些心不在焉地笑笑道。

這少年便是從21世紀穿越而來的蘇硯,今天已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七天,可他仍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他與這具肉身的主人竟然同名同姓,難道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么?

“嗬,那個倒霉蛋!千里迢迢來洛陽求親不成,反把性命丟在了這里!”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日原主被薛家趕出來后,萬念俱灰,跑去酒樓把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三更時分才從酒樓里晃出來。

誰曾想卻被幾個劫匪盯上,那劫匪尾隨他來到偏僻處,趁他對墻小解時,一磚頭拍在他后腦上,那倒霉蛋哼都沒哼一聲就一命嗚呼了。

劫匪搜出他懷中的錦囊揚長而去。

若不是深夜出診歸來的王氏父女發(fā)現(xiàn)了他,這具肉身恐怕早被人扔到亂葬崗被野狗和禿鷹扒拉了。

想到這里,蘇硯苦笑搖頭。唉,我哪有資格說人家倒霉,我自己就是個倒霉蛋??!

前世的他從小沒爹沒媽,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將他帶大成人,可在他讀大二那年,奶奶也離他而去了。

終于熬到了中醫(yī)藥大學畢業(yè),在一家小醫(yī)院勉強找到了一份工作,誰知好久不長,卻發(fā)現(xiàn)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癥。

草,這狗日的人生!

或許老天都覺得他的人生太過悲催,于是讓他以這樣一種形式讓他重生了。

“夏商周,春秋戰(zhàn)。秦朝以后是兩漢,三國兩晉南北朝……”

這部分歷史走向與前世他熟悉的中華歷史大體上是一致的,只是到了隋代,歷史開始出現(xiàn)了分岔。

前世歷史上的隋朝是個短命的王朝,僅僅維持了三十七年之久,而在這個平行時空,隋朝卻統(tǒng)治了百余年。

滅隋的不是大唐,卻是現(xiàn)在他所處的這個大周朝。

大周朝從開國到現(xiàn)在又過去了百余年,在歷經三代皇帝勵精圖治之后,如今的大周已是國富民強,堪稱當今世上最強盛的帝國。

這種盛世氣象,足以與他前世所知的大唐帝國相媲美。實際上這兩個朝代確實有著驚人的相似。

不知不覺間,蘇硯和玉香已離開寧氏藥肆很遠了。

寧氏藥肆位于南市井字大街的西邊,而現(xiàn)在他們已行到井字大街的東邊。

街衢兩邊店肆酒樓林立,街上車轔轔馬蕭蕭,若不是身臨其境,蘇硯絕想不到古代的市場竟如此繁盛。

“蘇公子若是不愿進去,不如在門外等玉香出來可好?”

在一家雜貨鋪門口,玉香仰臉看著蘇硯,很善解人意地說道。

小娘子此行是為藥肆購置油鹽醬醋等物什的,她知道男人們不會對油鹽醬醋感興趣。

比之油鹽醬醋,蘇硯對筆墨紙硯顯然更感興趣。前世的他是一名鐵桿書法愛好者,身為一名外科大夫,他的工作雖極其辛苦,但他對書法的熱忱卻是始終如一。

可惜自己天賦有限,毛筆字寫得很一般,前世他有兩大遺憾,其一奶奶去世得早,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這是他心中永遠的遺憾;其二就是沒能成為書法家。

玉香笑著向他揮揮手,臂彎竹編籃子快步進了雜貨店,蘇硯目送她進去后,才轉身晃悠了出去。

他發(fā)現(xiàn)古代店肆酒樓門匾上的書法都堪稱上品,他一路上看過去,不知不覺就離開雜貨鋪門很遠了。

最后他的雙腳在一家賣胭脂水粉的店鋪口釘住了,這家店鋪像是新近開張的,門匾自然也是新掛上去的。

牌匾的字體是行書,寫得極是典雅秀麗,一眼便能見出書家非凡的筆力,似是出自名書家之手。

尤其是“胭脂”二字瘦勁飄逸,格外風騷。

蘇硯負手而立,細細品鑒,食指下意識地在袍衫上臨寫著,身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似已虛化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

突然,一陣馬蹄聲驟然響起,一輛華麗油壁車向他疾沖而來。

蘇硯猛地抬起頭,大驚失色,這一幕發(fā)生得太突然了,那馬車仿佛是憑空出現(xiàn)的,他想躲卻拔不動腿,想叫卻發(fā)不出聲音。

“吁——”

千鈞一發(fā)之際,那車把式猛地一把扯住韁繩,那馬一聲嘶鳴,前蹄騰空,高高人立而起。

說時遲,那時快,人與馬錯身而過,車廂幾乎是擦著蘇硯的鼻翼呼嘯而過。

也是巧了,恰好就在這時,另一輛卷棚頂?shù)娜A麗馬車從對面疾馳而來,這油壁車雖堪堪避開了蘇硯,卻沒能避開那輛卷棚頂馬車,只聽哐當一聲,兩輛馬車便撞在了一起。

卷棚頂馬車傾斜著沖出去數(shù)丈之地后,車身才堪堪穩(wěn)住。

蘇硯驚出一身冷汗,心臟怦怦亂跳,正當他暗自慶幸大難不死之際,油壁車的門簾突然挑起,一個紅衣少女氣沖沖地從車上跳下來。

這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生了一張無可挑剔的瓜子小臉,皮膚白皙,頭梳時下很是流行的驚鴻髻。

只見她拎著裙裾奔到蘇硯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狂生眼瞎???你若欲尋死,何不去北邙山上找棵歪脖子樹吊上去,要么就去天津橋上往洛河里一跳,咕咚一聲不就了結了么?何苦跑到大街上殃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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