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城,第一醫(yī)院,貴賓病房。
言罷,醫(yī)生退出病房。
林宛瑜看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林川,臉上沒有半點(diǎn)傷感。
自從大學(xué)畢業(yè)到現(xiàn)在,父女倆未見過一面。
因?yàn)?,她恨他?/p>
良久,林宛瑜才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說著,林宛瑜瞥了一眼手中的單子,隨即冷哼一聲,直接撕碎隨手扔在林川的身上。
聲音陡然間提升幾分,夾雜著滔天恨意。
林川的心狠狠一揪,很心疼。
他心疼女兒,大半輩子一直活在仇恨中,二十年過去也沒放下。
如果當(dāng)年自己爭口氣……
哪來的如果,林川只想跟女兒說聲對不起,不求能原諒自己,只希望她能放下仇恨,余生好好享受生活的美好。
可下一秒呼吸機(jī)發(fā)出了刺耳的滴滴聲。
林宛瑜冷漠的瞥了一眼臉色灰暗的林川,手里握著拔下來的氧氣管。
她靜靜的看著心率圖逐漸歸于一條直線。
她蒼然的笑了,又悲凄的哭了,仿佛被抽空一般癱軟在地,呢喃道。
說到這,林宛瑜已經(jīng)哭成淚人,泣不成聲。
而此刻,林川游離體外的靈魂靜靜漂浮在空中,看著眼前的一切,女兒痛哭聲如同利刃一般,一點(diǎn)點(diǎn)的剖開那段血淋淋的記憶。
妻子偷魚的事最終還是被捅了出來,塘主上門索要賠償。
窮困潦倒的家庭根本拿不出錢,被塘主惡語相向,指指點(diǎn)點(diǎn)。
奈何當(dāng)時的自己死要面子,將一切的罪責(zé)推到妻子頭上,還可笑的覺得是妻子丟盡了自己的臉,當(dāng)即便大打出手,直到將妻子打到暈厥才肯罷休。
當(dāng)晚,妻子和倆孩子一起喝了農(nóng)藥,等自己發(fā)現(xiàn)時,僅是勉強(qiáng)救回了女兒。
妻子和兒子的身體一動不動的攤在地上、面白如霜。
自己就像是被一把榔頭錘醒了一般,可一切都晚了……
即使自己再功成名就,再富可敵國,再受人敬仰,可當(dāng)年的事一直像懸在頭顱上的利劍,時時刻刻無法蕩盡對妻兒的懺悔。
我悔……
我恨……
突然間,林川感覺被吸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天昏地暗。
…………
年春
朦朧中,一道縹緲的聲音響起,熟悉又陌生。
林川心里一咯噔,自己不是死了嗎,怎么還能聽到聲音。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耳邊再次傳來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
奶聲奶氣的叫喊,讓他心跳驟然加速,猛地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男孩正推搡著他。
他失聲喊道,一把將兒子抱在懷中。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此幕卻驚呆了站在一旁的兩人。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在小女孩身旁,一個身穿花格子襯衣的女人,容貌姣好,身材纖瘦,雖然衣服樸素,但也難掩她的美。
不,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林君自嘲的笑著,搖了搖頭,抱著兒子的胳膊也愈發(fā)用力。
這個在他夢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的畫面,死亡前居然又放了一次,而且感覺還如此真實(shí)。
但,那又如何,不過是夢罷了。
兒子掙扎著想要脫離林川的懷抱,一不小心,指甲劃過他的胳膊,那真實(shí)的刺痛感,讓他一個激靈。
疼……好真實(shí)的感覺。
秦夢瑩皺著眉頭,從他懷中接過兒子,不解的問道。
無意間,林川瞥見了墻上的日歷,時間居然是年月號。
他終于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拿過鏡子。
黑發(fā),白背心,藍(lán)色軍褲,帆布膠鞋,此時的他,分明是四十年前的裝扮。
我……重生了!
他興奮的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掃視過眼前的幾個血脈至親,淚流滿面。
他的視線停留在女兒身上,前世,他重男輕女,對女兒很少過問,即便是后來妻子和兒子死后,他也僅僅給女兒提供最基本的生存條件,從沒好好交流過。
這也導(dǎo)致,當(dāng)年的事情,被女兒記恨了近二十年。
婉瑜卻嚇的直接躲在了秦夢瑩的身后,滿是驚恐的看著平時總是打她的父親。
林川苦笑著的攤了攤手,但也理解女兒的誠惶誠恐,沒再堅(jiān)持。
這一世,重新來過,一定要抓住最珍貴的親情。
看著一家人都很疑惑,林川干笑了兩下。
接過錢,他便直接出了門。
林川身體渾然一震,捏著錢的手不由的攥緊。
這兩個字,他幾乎吼出來的。
他攥著全家人的希望,怎會?怎敢?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血脈至親,眼眶紅潤,咧著嘴笑了笑,道:
言罷,林川頭也不回的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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