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微信有了回音。
林琛找的是高中同學(xué)大牛，是他為數(shù)極少留著的高中朋友。
林琛聽過很多次這句話，無一不是因?yàn)橥锵藢W(xué)去廠子干勞力活。
大牛發(fā)來一段語音，足有五十八秒。
程華濤，是大牛的本名。
林琛沒有回復(fù)，大牛也沒有再發(fā)來了。
他回家，在加好友和撥通電話之間猶豫，最后選擇撥通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林琛說不出話來，填充著這段沉默時光的是從那邊響起的披頭四的音樂，放的是艾比路那張專輯，曲子是《Here Comes the Sun》。
沒有人把電話掛斷，而那頭的人也不追問，只有曲子繼續(xù)播放。
Here comes the sun, here comes the sun
（太陽出來了，太陽出來了）
And I say it"s all right
（我說沒事，一切都好了）
Little darling, it"s been a long cold
lonely winter
（親愛的，這是個漫長、寒冷而孤寂的冬天）
Little darling, it feels like years since
it"s been here
（親愛的，感覺好像有好幾年那麼長）
喉嚨發(fā)澀，讓他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林琛感覺胃里有什么突突亂扎，像是千根針刺的疼，他彎腰下去，感覺自己要把晚飯吐出來了，但沖到喉嚨，他生生的咽下去，徒留一股酸味，但即使咽下去，喉嚨的異物感也沒有消失，就堵在那里，像塊石頭。
元澄的脾氣一直都很火爆，高中時還曾經(jīng)抄起掃帚追殺男同學(xué)，男同學(xué)抱頭鼠竄，兩人一前一后從三樓一路追到一樓，全教學(xué)樓都看見這回事，彼時林琛等人還在后面追，讓她冷靜點(diǎn)。
起因是那位男同學(xué)說她長得像某島國片女星，她是個暴脾氣，不好惹，一點(diǎn)就炸。
最后被班導(dǎo)師發(fā)現(xiàn)，那位班導(dǎo)師個子?jì)尚?，但脾氣只比元澄更火爆，大抵就是麻辣鍋的微辣和重辣，抄著一根藤條也沖過來，本來只是阻止元澄的林琛等人莫名變成共犯，沒命的往前跑。
那天學(xué)生們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但在樓上看著追逐戰(zhàn)，大聲吆喝，熱鬧吶喊。
所有人都被懲罰，午休到操場上罰站，主犯兩人重些，罰一個月，從犯輕些，罰一星期。
大牛在罰站時很氣，表示這事情不合理，他沒罪怎么也被罰，學(xué)校就特么是個法外之地，他以后一定要學(xué)法律，回來懲治這個法外之地。
這話被導(dǎo)師聽到，他多挨了十下手心。
然后大牛當(dāng)即把愿望改成回學(xué)校當(dāng)老師，搶導(dǎo)師的飯碗，讓她失業(yè)。
好孩子蘇瑾沒被罰過，嚇得面色煞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林琛為了安慰她干脆說起大牛初戀被甩的趣事，直接背刺隊(duì)友，大牛對他見色忘友更氣，選擇性絕交，后來林琛用十杯香飄飄奶茶買回這段友誼。
元澄對此事命名《他與他那段甜甜的小絕交》，大牛聽到又很氣，搞得跟基佬文一樣，后面元澄用兩杯奶茶買下了大牛的男子尊嚴(yán)，大牛爽快接受了基佬這個設(shè)定。
十杯奶茶的價格顯然溢價過多。
披頭四的音樂還在持續(xù)。
元澄的聲音繼續(xù)，但她意外的沒有火氣，語氣清晰冷靜。
林琛想知道她停靈的時間。
那頭干脆利落掛了電話。
林琛躺在床上，感覺那種刺痛從胃一路上來，蔓延到心窩，
靠著床的墻壁又開始震，女房客和房東先生做起他們的夜間運(yùn)動，這回他發(fā)了狂，直接跳起來，舉著拳頭往女房客墻上猛砸，對面嚇到了，震動和呻吟聲一停，沒一會兒房東先生就來敲他房門，林琛用被子蒙住頭，充耳不聞。
女房客過來阻止房東先生，在門口說了些什么，他聽不清，房東先生沒敲了，那夜間運(yùn)動聲也沒繼續(xù)響起。
房里安靜下來，他睜著眼望著天花板，路燈光影交錯在上面流動。
感覺自己像片浮葉，四周是洪流滾滾，他在洪流上被浪濤打過來，又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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