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還是先說說這個水門。
這水門是個什么東西呢?
在過去,運輸有陸運和水運兩種。
過去沒有高速公路,連公路也沒有,就是土路,晴天人馬一多就紅塵滾滾……好多人說起紅塵滾滾,覺得這是個很詩意的詞,寫意極了,經(jīng)典得就像奶奶級老一輩影星林青霞呀、張曼玉呀,還忍不住忸怩著哼哼兩聲……哼哼的那個,你過來試試!塵土漫天,對面不見人,呼吸都呼吸不過來,還哼哼!到了雨天,那更是一步一個泥坑,抬腳都費勁??催^紅軍過草地的電視劇嗎?看過打德國鬼子那個《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嗎?沼澤地?差不多那樣吧。就這,還有意外情況——八百里加急來了!行人避讓……躲閃不及能掉旁邊溝里,躲得快也是一身泥。
這倒是無所謂,關(guān)鍵是路不好走,運點東西就費勁,車拉得多走不動,拉得少又不合適,還不夠牲口的料錢呢!
牲口畢竟是牲口,經(jīng)常不怎么聽話……沒說你,說的是牲口不聽話……而且牲口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吃東西特別積極……真的沒說你,你接著吃,你能吃是應(yīng)該的,那是你的事,牲口能吃是牲口的事,一碼歸一碼。
與艱難的陸路運輸相比,水路就不同了。
陸路那土路,每天面臨各種碾壓,很難保證平整,水路呢?你想想,你一個狗刨過去,能把水面給弄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嗎……什么?你說蛙泳行?行!你本事大,我讓霍金他們半夜坐著輪椅揪著你的脖子跟你討論討論,把你家地址寫在這兒,要寫英文的,要不他們找不著……別說你蛙泳,二戰(zhàn)諾曼底登陸,一萬艘現(xiàn)代艦艇!把英吉利海峽弄不平了嗎……本來也不平?大海啥時候平過?好好,咱就是相對而言,相對而言……
水路平穩(wěn),載貨量也大。你看現(xiàn)在飛機漫天飛,水運照樣是貿(mào)易運輸?shù)慕^對主角,就是裝的東西多。索馬里海盜,這東西,就是吃打劫水路飯的,船多東西多,選擇的空間就大,成功了,利潤也高。你沒見過圍著飛機打劫東西的吧?飛著飛著,看見窗戶外面出來幾架紙疊的小飛機,強盜們擠在上面拿大喇叭喊:沒干這個的。
所以,過去內(nèi)地的水路就相當于今天的高速公路,絕對的運輸大動脈……對,就是過去運快遞的……像隋煬帝開鑿大運河、元代接著鑿,就是干這個事兒。你像歷史上開封建城,什么是基礎(chǔ)?水路是基礎(chǔ)。你再看蘇州,你再看看烏鎮(zhèn)什么的,怎么那么多水?不是為了玩,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水路交通,走人走東西,是一個城鎮(zhèn)的最佳選擇。風水風水,好風好水,就是這意思。
北京城也一樣,河流是基礎(chǔ),后來主要是通過大運河規(guī)劃全面提升城市大容量交通——水路是古代北京城絕對的城市運輸基礎(chǔ),重要性不亞于今天的二環(huán)、三環(huán)、四環(huán)、五環(huán)、六環(huán)……那位大姐,你出去唱去!
北京城城里的內(nèi)水會被規(guī)劃分支,連著各處,跟今天暖氣、天然氣、互聯(lián)網(wǎng)似的,要入戶。你說你們家沒入戶?那正常。不是每家都入戶,能入戶的,那家里都有園子,有水,是頂級豪宅的配置,你有頂級豪宅嗎?你問我?我連工作都沒了,你問我有豪宅嗎?我當然有!只不過也不是每天晚上都能夢見……
這玩意兒,今天叫水系。
今天你去好多地方旅游,你看那個地方有地名叫什么什么橋,你在地上轉(zhuǎn)兩個圈,打兩個滾也看不見什么橋。因為橋沒了,過去那里有水系。寫詩的張嘴就是——二十四橋,哪來那么多橋?橋多,也是因為水系發(fā)達,交通便利。
像和珅這樣的巨宅,都有園子,有水,這個水不僅是景色,它有實用的那面,通著外面的河呢!所以也就能運進各種東西來,像米、面、油、雞蛋、大白菜啥的……反正牛皮哄哄地說一句,賣保健品贈送的那些個,都能運來……是是,我也沒見過別的。
山羊胡子,啊,周爺,他讓我接菜,小紅一說水門,我馬上懂了。
這水門是啥呢?
雖然都是水路,但是,進內(nèi)宅園林的水和運輸卸貨的水,還要有個區(qū)分。不能說,你運頭豬進來,那運豬的下人們一邊擺弄、欣賞豬,還一邊在園子里偷窺、欣賞女眷……再趕上哪個道德敗壞的,趁機把女眷的鞋偷走了……也不衛(wèi)生,對不對?
專門運貨、卸貨的水運碼頭,就是水門。
水門是一個便利之處,小碼頭連接內(nèi)府的多條道路,運東西到府內(nèi)各處都方便,同時地理位置也比較偏僻隱蔽,東西運進來,一般人既不知道是什么,也看不出運到哪里。
我就這么找到了水門,見一個敦敦實實、圓滾滾的后生在招呼我:
我支應(yīng)著:
那后生嘆了口氣:
我……你……好!
我盡量平靜地問他:
那后生也是一楞,他看我直眉瞪眼的,也有點犯嘀咕,訥訥道:
我點點頭:
那邊一群卸貨的,將一個個大箱子放到岸上,箱子上都貼著封條。
等箱子卸完了,卸貨領(lǐng)頭的過來,沖二人打招呼:
大腦袋晃著腦袋領(lǐng)著我去查看封條,確認完好,點了點數(shù),也沒問題。
都看完了,大腦袋沖我道:
我搖搖頭:
什么叫沒事?大腦袋說的是什么事?沒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大概就跟收快遞一樣,確認外觀完整,就簽收了。
大腦袋說:
說著,從腰間摸出個印來,那個卸貨領(lǐng)頭的忙把印泥奉上,大腦袋蘸了蘸,往封條結(jié)合處扣了個印。
大腦袋看著我:
什么?
我?
我,也用?。?/p>
我……有印嗎?
我有點抓瞎,慌亂中也學(xué)著大腦袋的模樣,順手往腰里一摸……
哈!
還真有一個,嚇死我了!
有就好辦了,我也拿出來學(xué)著他的樣子,蘸了印泥去蓋。他蓋左邊,我就蓋右邊。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把三十個箱子蓋了一遍。
這時,卸貨的頭兒又拿出一個紙條:
大腦袋拿過來看了看,又交給我。
我看了下,是毛筆字寫的,挺工整,比我們老板寫得好看多了!我們老板那字,誰看了誰一天吃不下去飯,還不敢說,只能支應(yīng)說這兩天胃不舒服。你看這字條,工工整整,雖然是繁體字,全能認出來,看內(nèi)容,應(yīng)該是個收條。
大腦袋盯著我,我也盯著他。
大腦袋一皺眉,我也皺皺眉。
大腦袋急了,
我了一聲,又下意識地舉起收條看。
卸貨的頭兒嘿嘿笑著,湊近我們,一只手伸進我的袖子,隨即,一坨硬邦邦的東西放在了我的手里。同樣的動作,也給大腦袋做了一遍。大腦袋隨手把東西揣懷里,我也有樣學(xué)樣,揣在懷里。
卸貨的頭兒嘿嘿笑著:
大腦袋朝我擠擠眼兒。
擠擠眼是什么意思?管你什么意思!我就知道收了人家的貨,就應(yīng)該點確認收貨,就要給人家五星好評……對吧?何況人家還直接給咱贈品,塞給咱東西……我明白了,這家伙,他擠眼兒就是得逞了的意思。
我拿著印就往收條上蓋。
大腦袋二話沒說,從我手上接過收條,也蓋了。
卸貨的頭兒歡天喜地,問我們要不要把貨運進去。
大腦袋擺擺手:
卸貨的頭兒再次鞠躬道謝,興沖沖地上船走了。
大腦袋看著船漸漸遠了,沖我道:
說著從懷里摸出剛才卸貨的頭兒塞過來的東西,一個紅紙包。大腦袋掂了掂,朝我道:
玩兒兩把?
說得多好聽!
據(jù)我所知,它有個比較正式的學(xué)名,叫做賭博!
剛敲完送貨人的竹杠,就去賭博?這地方,一樣好也學(xué)不出來!
再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十賭九騙,你就是想騙我的錢。我的錢來得容易嗎?最近誰給過我錢?就是大師給我五塊錢。今天好不容易敲詐來一點錢……我怎么覺得味道有點不對呢……就這么點錢,還要讓你騙去,我才不去呢!
你們也說說,這個大腦袋是不是沒安好心?
打定了主意,我就說:
大腦袋狠狠道,
我回了一句。
大腦袋四下望望:
我很好奇:
大腦袋又疑惑地看看我:
我搖頭:
大腦袋睜大眼睛,
我指著箱子:
大腦袋就像大口吃酸包子被噎住了,他說著話已然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我點頭:
大腦袋咬著牙,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拱拱手。
看起來大腦袋真有點急了,更確切說,是毛了。
我說:
大腦袋說:
雖然我已經(jīng)猜到了八九分,但是大腦袋這話,還是讓我渾身發(fā)冷!
對?。∵@可是和珅府呀!
這每天運來的,不定是怎么弄來的金銀財寶,處理這些東西,肯定有一套嚴密的制度,就我這小角色,就大腦袋這種就想騙我錢的小角色,都一定是環(huán)節(jié)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對于我們來說,這些金銀財寶,我們既不知道它們是什么,不知道它們從哪里來,更不知道它們到哪里去。
我們只是在中間保證箱子的數(shù)量是對的,封條是貼著的,我們就算把接上了。
府里等我們接好了,自然會有另一批人來把我們手里的運進去。在后面還會有誰接著,最終怎么安頓這些,那也只有后面的人才知道。
我跟大腦袋說,
大腦袋還盯著我,不依不饒,
我搖頭:
大腦袋越發(fā)忐忑不安,
正說著,來人了。
一伙壯漢過來,一個個橫眉立目。
為首一個朝大腦袋道:
大腦袋陪笑道:
那被稱作五叔的問:
大腦袋道:
五叔揮手,那伙壯漢過去查驗箱子。
五叔轉(zhuǎn)向我:
我趕緊鞠個躬:
大腦袋怕我說錯什么,趕緊接過去:
五叔點頭:
說著,從懷里摸出兩個寫好的收條給我和大腦袋一人一個:
大腦袋囑咐我:
我點點頭,朝五叔道:
五叔聞聽笑道:
大腦袋臉上擠出一抹無奈,跟不小心吃了一勺子綠芥末似的:
五叔道:
大腦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很奇怪,想張羅賭博是他自己說的?。∥也蝗?,他還罵我發(fā)不了財!我好心給他喊個人過去幫襯,烘托烘托人氣,他干什么還瞪我?唉,既然是瞪我,那心里肯定也在罵我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個,咱就是引用個俗語,只是表達一種被誤解的心情,不是專門罵人的,不罵人,不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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