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循只把唐菱送回了房間門口,對她點點頭就自顧先離開了。

而這間房很明顯不是剛才那間,而是頂層最大的總統(tǒng)套房。

唐菱站在門口遲疑了幾秒,頂著四周保鏢各異的眼神,硬著頭皮按了門鈴。

又等了幾秒,沒人開門,守在門口的保鏢江流倒是開口了,“三爺說了,唐小姐來了可以自己進去?!?/p>

唐菱,“……”

她眼神復(fù)雜的看了看江流,暗自腹誹:那你不早說!

這三爺身邊的保鏢和他本人一樣,都莫名其妙。

江流被她看得也有些不自在,故作嚴肅的別開目光,“唐小姐請進吧?!?/p>

心中卻道這也不能怪他?。?/p>

三爺身邊忽然多了個女人,他也很不習(xí)慣,這不是反應(yīng)就慢了點嗎?

唐菱收回目光,擰了擰門把手,果然打開了。

她閉閉眼深吸氣,慷慨就義般推開門進了房間。

客廳里沒有人。

她正疑惑時,臥室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進來?!?/p>

唐菱心跳微亂,捏了捏拳頭,慢吞吞朝臥室去。

短短一段路,她腦海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無數(shù)念頭和畫面,想了無數(shù)可能。

她不知道他在臥室里做什么,她進去后又會面對什么?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么樣的性子,會不會很難相處?

說到底,除了那一個月的夢,除了那些傳言,她對薄三爺這個人絲毫也不了解。

雖然她之前想著要抱緊他的大腿,畢竟什么自尊尊嚴,在她的親生父親決定把她送給一個六十歲的老男人時,就已經(jīng)都不存在了。

可她還是會害怕,會不會離了虎坑又掉進龍?zhí)叮?/p>

何況,被人包養(yǎng)這種事,說到底還不如小三的女兒來得好聽。

畢竟一個不由己,一個,卻是自己的選擇。

那她這兩加一起,這輩子也不要想抬起頭做人了。

可是她能選擇嗎?

不說唐家那邊一直以來對她的打算,就說這位薄三爺,他在把唐蓁送到那姓孟的床上時,其實就等于已經(jīng)替她把路堵死了。

如果她現(xiàn)在回唐家,結(jié)果只會比賣給老頭兒慘上百倍。

想到這里,唐菱咬咬牙根。

所以不管薄三爺是什么樣的人,她現(xiàn)在都只能選擇他。

抱緊他的大腿可勁兒討好他,他脾氣再不好,只要她把他哄高興了他應(yīng)該也不會對她太差吧?

反正裝乖什么的她可太會了,這么多年她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

想到這里時,唐菱也走到了臥室門口。

臥室門只是虛掩著,她小心翼翼從門縫朝里面看了看,正好就對上那雙漆黑含厲的眼。

唐菱僵了下,緊接著卻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她想象中的那些不能描述的畫面。

這男人只是在臥室的沙發(fā)上坐著,腿上還擺著筆記本電腦,正抬眸盯著她。

怕他不耐,她忙推開門對著他乖巧的笑了笑,“我回來了?!?/p>

說完又瞬間閉緊嘴巴,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不對勁?

薄慕寒是在看一份電子合同,此刻微微瞇起黑眸,上上下下看了唐菱幾眼,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時才低沉開口,“有沒有受傷?”

唐菱明白他是問她有沒有被莫蓉母女欺負,正想搖頭,卻忽然想著現(xiàn)在可能該裝裝可憐?

她忙又抬手,將掌心朝上,小聲問他,“手疼算嗎?”

見他不說話,她撇撇嘴,“我剛才打了唐蓁一巴掌,不太清楚力道,現(xiàn)在手還疼呢?!?/p>

薄慕寒眼角幾不可察的動了動。

他在夢里就知道她嬌氣,卻也沒想到現(xiàn)實里她能嬌氣成這樣?

他看了看她的手,然后移開目光示意她看茶幾上的東西,依然是言簡意賅,“沒有問題就簽了?!?/p>

“是什么呀?”

見他不接這茬,唐菱便順著他的意思走過去將茶幾上那份東西拿起來,這一看懵了。

“合同?”

她有些茫然的抬眸看依然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簡直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才好。

是她見識太少嗎,有人包養(yǎng)還簽合同的嗎?

薄慕寒顯然不明白她在疑惑什么,眉心微微收緊,“有問題?”

既然唐菱選擇留在他身邊,又自愿說要讓他包養(yǎng)她,那就同男女朋友是不一樣的。

既然這樣,那在他看來該有的合約還是要有的,以免以后生出事端來。

而唐菱則垂著眸,看著合同沒有說話。

這份輕飄飄不過兩頁紙的合同,卻似有千斤重,她很用力才能捏緊它,指骨節(jié)都漸漸發(fā)白。

合同上面明晃晃的包養(yǎng)合同四個字很扎眼。

她很清楚,這四個字會是一根釘魂針,只要她簽上名字,就會將她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哪怕以后她離開了他,也不會得到解脫。

可她有得選擇嗎?

薄慕寒當然能看出她情緒的不對,目光在她纖細的手指上頓了兩秒,再次抬頭看她,“怎么了?”

他聲音比剛才更沉,唐菱忽然就回了神。

其實想想也是,他和普通的男人不一樣,多些戒備也是應(yīng)該的。

幾乎是瞬間,她已經(jīng)收好了所有心思,笑著抬起頭,“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三爺速度這么快,就已經(jīng)把合同都做好了?!?/p>

她臉上的笑偽裝得很好,聲音也依然嬌軟。

如果不是聲線有幾分控制不住的緊繃的話,薄慕寒應(yīng)該也會被她騙過去。

薄慕寒盯著她看了幾秒,將膝上的筆記本電腦移開。

他起身走到唐菱面前,在唐菱的僵硬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氣息逼近她,“你不愿意簽?”

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讓她走,唐菱忙搖頭,“不是,我愿意的?!?/p>

薄慕寒瞇起鷹隼般的眼眸,目光銳利,“真的?”

唐菱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很認真的回答,“當然是真的,我為什么不愿意呢?”

她有什么資格,不愿意呢?

微微吸氣,她又彎唇,這次的笑比之前真心了許多,輕聲道:“今天如果不是三爺,我現(xiàn)在或許已經(jīng)……”

后面的話到底說不下去,她默了默,聲音更輕,“三爺能幫我留我,對我而言就已經(jīng)是恩人,我又怎么會不識好歹?”

她的話出乎薄慕寒的意料,倒是說得很對。他愿意留下她在他身邊,她的確不該不識好歹。

可又不知道為什么,他心底偏偏有幾分說不出的不適。

他沉默的盯著她,唐菱就仰著小臉,任由他看。

薄慕寒自認為對她身體的每一寸都已經(jīng)很熟悉,他也以為自己留下她,最想要的就是她的身體。

有個能讓自己愿意靠近的女人,是件很難得的事,更何況這個女人身材很好,臉蛋也很漂亮。

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竟然才是最漂亮的地方。

清澈空靈,干凈得不可思議。

和她對視片刻,薄慕寒緩緩收回視線,也收回了捏著她下巴的手,“既然愿意,就看看?!?/p>

頓了頓,又難得的補充一句,“有不滿意的可以告訴我,只要我能滿足你的,就一定會滿足你?!?/p>

這是唐菱聽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她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忙點頭道謝,“謝謝?!?/p>

薄慕寒正想點頭,目光卻落在她下巴上,然后微微皺眉。

他剛才捏她下巴時并沒有用什么力,怎么就,紅了一塊?

她也實在太過嬌氣了,等會兒他真碰她的時候,她這身子怕是留不下一寸好地方了。

看來還得讓梁哲裕先送點藥過來。

唐菱哪里知道他已經(jīng)開始安排之后的事了,她硬著頭皮去看那份合同。

看了后發(fā)現(xiàn)除了那封面上幾個大字外,其實內(nèi)容倒是沒有那么傷她的,反倒大部分條約內(nèi)容都是給她的好處。

也是,薄三爺是什么人,怎么會虧了身邊的女人呢?

唯一的兩點,一是要求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不許和其他男人有任何曖昧來往。

二是,合約結(jié)束時間由他說了算。

唐菱覺得自己都能接受。她不會和別人曖昧。

至于結(jié)束,他這樣的男人,應(yīng)該也不會養(yǎng)一個女人太久的。膩了或者有女朋友了結(jié)婚了自然就會讓她離開。

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他前面給她的那些好處,特別是那一個月一百萬的生活費。

看到這條的時候,她簡直以為自己看錯了眼,看多了幾個零。

她一個月能用一百萬?

何況對一個情人而已,他也實在大方過頭了吧。

她怎么能要他這么多錢,那真的是在賣自己了。她只是想跟在他身邊,暫時逃離唐家。

吃他的住他的已經(jīng)是迫不得已,至于錢,她更想自己賺。

所以,唐菱有些糾結(jié)的指著這條,“三爺,這個,我們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薄慕寒的心思收回來,看向她指的地方,“不夠?”

似乎也是,他記得他那幾個什么堂妹表妹侄女的,光是買個包包都要上千萬,一個月三十一天就有三十二天都在買包。

一百萬怎么能夠呢?還不夠她們買個包帶。

所以不等唐菱回答,他又道:“那就一千萬?!?/p>

其實她的衣服包包他也會為她準備,不過她有時候應(yīng)該也會有自己想要買的。

對自己的女人在物質(zhì)上的一點要求,他不覺得有什么不能滿足的,也不覺得是她貪心。

唐菱,“?”

她被震懵了。

忽然就懂得為什么莫蓉聽到薄三爺?shù)臅r候就不敢對她動手了。

也懂得為什么人家都傳言說薄三爺是土皇帝了。

見她不說話,薄慕寒想了想,“如果還不夠……”

“夠了夠了夠了,太多了太多了?!?/p>

唐菱忙打斷了他,生怕他再說出一個億來。

見他疑惑,她咬咬唇,又接著道:“我不是覺得不夠,我是覺得太多了?!?/p>

“我……我其實,一個月有個幾千塊就夠了?!?/p>

唐菱也沒說不要他的錢,總覺得這話說出來有點當又婊子又立牌坊的,也怕他生氣,所以她還是選擇了報給他自己平時的生活費范圍。

然而薄慕寒顯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幾千?”

他懷疑唐菱后面是不是少說了個萬,正等她開口補充,她卻對他點點頭,“嗯,五千吧,五千就夠了。其實我平時一個月也用不了這么多的。”

吃住都不花錢,她能用什么呀,五千塊她還能存下兩三千給媽媽治病呢。

然而唐菱覺得這是很正常的生活費范圍,薄慕寒卻沉了臉色,冷聲問她,“唐家一直都這么虐待你?”

“啊?”

唐菱微愣,薄慕寒冷笑,“五千?能做什么,那個什么蓁的一個月也用這么多嗎?”

他明顯是生氣了,氣得話都多了起來。

唐菱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唐蓁當然不是,她和她又不一樣。

薄慕寒也沒想等她回答,只又冷聲道:“既然你覺得一千萬多了,那就維持合同上的一百萬?!?/p>

“簽了?!?/p>

見她依然不動,他瞇眸,聲音幽涼,“唐菱,我的女人,不管哪方面,都不能比別人差,明白了嗎?”

他既然決定要好好養(yǎng)著她,怎么能讓她再和以前一樣過日子。

他的人,不管哪方面都要是最好的。當然,也只有他的人才能配得上最好的。

唐菱心底一驚,卻是明白過來。

這是三爺?shù)拿孀?,她如果太窮了,走出去是會讓他顏面無光的。

她無奈點頭,“我明白了?!?/p>

大不了就是把錢存著,等以后離開盡數(shù)還他吧。

她認命,蹲下去拿了茶幾上的鋼筆,就那么蹲著在合同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其實她剛才已經(jīng)看到合同上已經(jīng)簽了他的名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薄慕寒。

他的名字?

連名字,都是冷冰冰的。

微顫著手簽好了字,他已經(jīng)坐回了沙發(fā),靠在沙發(fā)背上,目光幽幽的盯著她。

唐菱咬咬唇,把合同朝他的方向推了推,有些忐忑的小聲道:“我簽好了?!?/p>

她忐忑的是,從這一刻起,她和他的關(guān)系,就不同了。

薄慕寒垂眸看了眼合同上的名字,秀氣飄逸,小小的兩個。

在他的字跡旁,襯得跟小可憐似的,就和她這個人一樣。

他瞇眸,再次看向她,低低開口,“過來?!?/p>

唐菱也沒多想,起身繞過茶幾走到他身邊,正想問他做什么,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朝前一拉。

她沒有防備,順著他的力道跌坐在他腿上,他的手已經(jīng)緊緊圈住了她的腰身。

男人的氣息驟然靠近,淡淡的薄荷味鉆入鼻息,讓她渾身僵硬。

而他只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薄唇靠近她耳邊,聲音忽而低啞,“還要洗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