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火焚


韓倉拉緊馬轡一路顛簸之下,山道上身后村子的輪廓隨之一點一點消失不見。腦中暈乎的李執(zhí)因為被弓身貼腹地摁在馬背上,在猛吐了幾次后也終于清醒了過來,當他看清抓住自己的不過是個少年,頓時猶如炸了毛的貓,一股怒火沖天而起。

雖說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但也不能容忍如此被人欺辱。

“呸你個臭小子,吃本少爺一拳?!?/p>

李執(zhí)也不怕翻下馬,鼓起一股勁力奮力扭轉身子,右手握拳朝韓倉的胸口擊去。誰知韓倉只是冷笑一聲,不閃不避伸出一腳就把他踹了下去。

“你……我不殺你,不共戴天!”李執(zhí)口中慘嚎不止,在坡地上打了七八個滾才好不容易停下,而后背的衣衫則是被尖利的石子硌成一片片碎布,透出殷紅的血跡來。

韓倉饒有興致地下了馬,走到李執(zhí)跟前,笑道:“怎么?在糟蹋人家姑娘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在地上翻滾還有這么一絲滋味?!?/p>

李執(zhí)嘴里大口地喘著粗氣,面色蒼白如江邊蘆葦,被風一吹便搖搖欲墜。

“哈哈,你想打我么,來打呀?!表n倉見到李執(zhí)陰毒的雙眼,索性放開雙手敞開了胸膛,神情玩味的看著他。李執(zhí)亦是不管不顧,瞅見機會又是猛地一拳揮去,入肉的那一刻卻覺撞到了石板,吃痛之下急忙縮回。

“如何,莫非你除了狗仗人勢去欺負幾個弱女子,我現(xiàn)在放開身子讓你打你也不敢?”韓倉臉上滿是嘲弄,看得李執(zhí)恨得牙癢癢,屈辱之至。

兵仙譜上這兩門玄武類功法的確玄妙至極,韓倉不過修習幾日渾身氣力就似有了大幅的提升,不亞于于一個正值壯年的成年男子。而他的皮膚上也猶如長出了一層角質,更為堅韌,全力運轉功法下更是如同一件薄鐵甲加身。

“你等著……馬上我就要你讓你嘗嘗這十倍的痛苦。”李執(zhí)側耳聽見不遠處響起的急促馬蹄聲,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絲殘忍的笑容,嘴唇都咬出血來。

韓倉哼了一聲,一腳踹在了李執(zhí)的腰間,道:“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不怕疼。你要是再敢來這找什么麻煩,我就拼死去你府中也要殺了你。”

李執(zhí)方才還臉色猙獰地厲笑,陡然聽見這冒著寒氣的聲音卻是一怔,等反應過來韓倉已是不見了蹤影。

接下來的幾天村里倒是風平浪靜了下來,因為韓倉公然劫持李執(zhí),村里也沒人敢再招惹他,生怕讓人誤會自己與他有什么干系。余不歸也稱病暫時關了私塾,小漁則是閉門不出。

要說最憂心忡忡之人還要屬阿碧,只怕韓倉被李家報復便一直勸他外出躲避幾天,可一見到韓倉坐在席墊上捧著書卷一副廢寢忘食、津津樂道的樣子又不好總是去打擾他。

這天,阿碧正在廚房做飯。一個一身緊身勁裝的少女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韓倉,姓李的暴斃了,聽說要讓你背上人命債,你拿著這個快出去躲一躲吧!”小漁急不可耐地把手中一個半月形的翡翠玉佩放在了韓倉的手心,這件事情因她而起卻讓韓倉冒上如此大的風險,讓她很是過意不去。

韓倉抬起頭來,這時余不歸竟也滿頭大汗地從屋外急沖沖地跟了進來,一見到韓倉就急忙道:“李家和官府的人快要到了,少不得還要牽連到我和小漁,你腳程快拿著盤纏先去渡口租船,我和小漁還有你碧娘隨后就到?!?/p>

聽見響動尋過來的阿碧亦是認可地點了點頭,一手把早就給韓倉收拾好的行囊掛在了他肩上,一邊催促他趕緊離開。而另一邊,余不歸則是拽著小漁匆匆離開了屋子。

“那好,碧娘,我在渡口等你們?!表n倉沉吟了一會還是答應了,想租船并不是時時都有的,沒有太多時間讓他考慮。

但望著莽莽江面,金黃的日頭化作片片紅霞,那幾個身影還沒有出現(xiàn)時,韓倉再也等不下去,朝來時的方向飛快跑去。

可村子里除了一把燃燒正旺的大火和遍布的焦炭以及倒塌的房梁,連一聲哭喊和尖叫都聽不見,滿耳皆是嗶嗶啵啵的火苗撲閃聲,雞鴨的尸體倒了一地。

“碧娘——”韓倉仰頭大喊,聲音在半空中層層飄散,幾樁燃燒殆盡的粱木轟然墜下,并沒有回音。

韓倉再喊,忽地眼角發(fā)現(xiàn)一塊彎月狀碧綠的事物,他微顫著雙手把它撿起來放在手心,再把之前小漁給他的那一塊擺在了它旁邊,一輪嚴絲合縫的圓月油然而生。

只是,右邊那塊脈絡上的血跡分外扎眼。

今晚的李府并沒有掛上白幡,傳出一聲哀樂。相反在東邊的待客大廳里,李家老爺正和幾個衙役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圍墻陰影里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這一切,轉而又往后疾奔而去。

一間裝飾華麗的廂房內鶯歌燕舞,拍去泥封的美酒散發(fā)出醉人的味道,李執(zhí)坐在一堆衣著艷麗的女子之間左擁右抱,嘴里剛塞進一顆香果,得意道:“你們看本公子妙計,只不過動兩句嘴,官家也只消給我……”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一柄冒著幽光的匕首憑空出現(xiàn)插進了他的脖子,笑容還僵固在在他的臉上遲遲褪散不去。

“殺人了!”驚恐之下的幾個姬妾瘋狂地扯開了嗓子。

……

韓倉殺了人后,本還打算就在鎮(zhèn)上找個地方歇息一晚,誰知那李員外在發(fā)現(xiàn)兒子的尸首后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給昏死過去,當時就氣得散下千兩金銀,發(fā)誓一定要將兇手碎尸萬段。

那些剛剛還在酒席上互相吹噓的捕快不為交情,單單看在錢的份上,便如瘋狗一般,舉著火把連夜搜查。韓倉被逼得只好往渡口逃去,再一次一頭扎進了漆黑的江面。

好在這夜的江上還有幾艘趕路的貨船,韓倉便悄悄扒上了一條,縮在人家船上的角落里過了一夜。等次日天空才剛蒙蒙亮時,遠處已經能見到碼頭的輪廓,韓倉躡手躡腳走到船沿,又跳了下去。

這時,在他的背后百米外,傳來一陣呼喝聲。幾個身著暗綠色捕衣,佩戴長刀的捕快正翹首昂立在一艘行駛迅速的官船的船頭上,四處張望。

“該死。”

韓倉躲在水底露出了半個腦袋,待看見那幾個官差不由暗罵一聲,只好又潛下水去游到了這貨船的前頭。等到這船把后面官船的視線完全擋住時,他便飛快揮動著雙臂朝碼頭游去。

那貨船上幾個正躺靠在桅桿上的伙計瞧見水里忽然多了這么一個人,俱是不由自主地驚呼連連,還以為是偷貨的竊賊,提起魚叉便就要放下小舟前來追擊。

這幾聲高喝之下,跟在后面的官船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其中一個捕頭立時大聲呵斥水手加快速度,一時之間,兩班人馬俱是齊齊朝韓倉追擊而來。

韓倉心中叫苦不堪,據(jù)他在學校游泳館快速蝶泳的最好成績也就是幾百米,而那碼頭至少還有兩里路,這么一來遲早給后面的船追上。

果不其然,貨船上那幾個伙計手腳麻利地扯出了漁網,離韓倉不過二十個身位,等稍再近一些,便要撒網拉人。而官船那邊,幾個捕快已經拿出了弓弩,‘咻’‘咻’幾聲皆是落在了韓倉的周圍。

韓倉吃了一驚,趕緊長吸了口氣,再次潛了下去。

奇怪的是,這次韓倉非但沒有覺得胸中滯塞不適,反而覺得全身脈絡中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元氣在幫他緩解勞累和酸痛。而此時,丹田處也緩緩熱了起來。

“難道這漢代無污染的江水還有這等奇效?”

韓倉自嘲一笑,隨即搖了搖頭,忽地想到了幾日前自己修習過的‘神龜吐納術’,便立時按照那法門運轉了起來。

不出一刻,韓倉便覺那種冰涼涼的元氣越集越多,自己全身上下似被重新喚醒了一般,而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更為輕緩綿長,擺臂的速度也更快起來。

在中途又悄悄冒頭換了兩次氣后,碼頭上廣豐鎮(zhèn)的屋舍和來來往往的行人已遙遙在望,韓倉吐了口唾沫,爬上那石階走了上去。而那貨船上駕舟過來的伙計離這還有不少距離,拿著魚叉看得目瞪口呆,那幾個捕快卻是氣得跳腳,再次狠狠地把刀柄敲在了水手的頭上。

韓倉來不及去笑話他們,也不敢進廣豐鎮(zhèn)給人家甕中捉鱉,在路邊買了幾個燒餅打包后便直接朝鎮(zhèn)外的山林子里鉆去,這里有一條不太寬闊的山道,韓倉順著它一口氣翻過了幾座嶺。

這時,已是日上中天,火紅的太陽高高掛著。韓倉只覺口舌干燥,全身疲乏,找了處水潭一連喝了幾大口,隨后便躺倒在一旁的草地里睡著了。

迷糊中,韓倉感到耳邊傳來陣陣車轱轆的滾動聲,心下不由奇怪,是誰趕著車放著大道不走,反轉到這山上來。等他睜眼一看,只見十余個背心短褂,手持兵刃的漢子壓著一輛簡陋的兩輪囚車緩緩走了過來。

韓倉警覺地半蹲起身子,找了個小坡重新躲下,透著草叢的間隙再次把頭望向這邊。

那囚車中正坐著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唇上留者兩撇修剪得頗為齊整的黑色短須,一身輕便的綢衣裝扮,臉上似是憤懣異常。幾個漢子顯是要來取水,索性也把那人給放了出來,再次檢查了一下他手腳上的繩扣后便把他甩在了一塊大石旁邊。

中午的暑氣慢慢侵襲而來,林間鳴叫的蟲子也少了些,那些漢子亦是人困馬乏,一個個找了顆樹半躺著瞇起眼來。等過了許久,韓倉也沒再發(fā)現(xiàn)什么異動便想離開時,那靠在石頭上的囚犯卻是忽然朝他這邊望了過來。

一雙眼睛猶如鷹隼。

韓倉一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便試探著轉身作勢要走,那被囚的男子目光卻是陡然充滿了警告意味,張口欲喊的模樣。

韓倉心里好笑,這囚犯自己身陷囚籠居然還想著來調弄自己,可下一刻那男子卻是臉色變得焦急無比,嘴里嘰咕嘰咕地仿佛有什么十分重要的話想說。

韓倉皺著眉思慮了一下,終究耐不住好奇,便矮下身子從草叢中緩緩移動了過去,躲在了那大石后的一角,離那被囚男子兩步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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