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舒時吟讓貼身宮女將她所有的衣物都整理出來。
衣物很多,畢竟成為皇后的這幾年里,每年蕭君宴都會派人來為她量體裁衣,每每拿到什么上好的衣料都會直接送到她的宮里。
從前她將這些全都當(dāng)成了蕭君宴愛她的佐證,而現(xiàn)在,它們除了能證明她的可笑,便再無他用。
清吟殿最不缺的就是暖爐,她隨手拿過一個掀開蓋子,將整理出來的衣物一件件丟了進(jìn)去,曾經(jīng)被她無比珍重的收起來的衣裙,此刻卻盡數(shù)化成了灰燼。
她沒有再在意這段時間他們又陪著甄桐姻去做了些什么,只靜靜等待著最后一天的到來。
很快,便到了九星連珠那天。
舒時吟從箱底找出了穿過來的現(xiàn)代衣服穿上,蕭君宴和蕭景逸來到清吟殿的時候,看到她的這身裝扮愣了愣。
現(xiàn)代的服裝穿在身上與如今景元年代流行的服飾大不相同,蕭君宴隱約記得,他們剛剛認(rèn)識的時候,她似乎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那時他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又穿著奇裝異服的女孩警惕不已,還以為她是那些平常就以欺負(fù)他為樂的王公貴族派來的人,無論她怎么討好自己,都不曾給過她一個好臉。
可她卻對此絲毫不以為意,仍舊一廂情愿的對他好。
宮人克扣他的飯食,她就每天晚上都悄悄潛進(jìn)御膳房替他偷來飯菜,熱好了再端給他吃;
他被人欺負(fù)羞辱,她明明怕死得厲害,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護(hù)在他的身邊,替他挨打,給他上藥;
他受了風(fēng)寒渾身高熱,是她去跪求了太醫(yī)討來了藥,為他喝藥,整夜整夜不敢合眼。
如今他們的日子再也不會如從前一般貧苦,他卻覺得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從前那段心無芥蒂的日子了。
他走上前,低聲溫柔輕哄道:“阿吟,近日朕不敢來打擾你,你的氣可少了些,今日是欽天監(jiān)檢測到九星連珠出現(xiàn)的日子,我們一家三口一同去瞭星臺觀星可好?”
明明是一國之君,此刻對著她卻極盡卑微姿態(tài),任誰看了都要瞠目結(jié)舌。
可舒時吟連頭都沒抬,只輕聲道:“她在嗎?”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蕭君宴和蕭景逸卻瞬間便明白了她說的是誰,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見他們?nèi)绱朔磻?yīng),舒時吟哪里還能不明白。
她當(dāng)即就偏過了頭去不在看他們,只淡淡開口,“瞭星臺只有帝后才能去,既然她去了,我就不去了?!?br>此話一出,蕭君宴頓時有些無奈,“阿吟,她只是從未見過九星連珠的異象有些好奇,恰好瞭星臺是最好的觀看點(diǎn),不過帶她上去看看而已,不代表其他含義?!?br>他語重心長的勸著,蕭景逸也拉著她的手撒著嬌,“母后,您就同意桐姻姐姐去吧,全天下最好的母后。”
可不管他們怎么說,她都只有那一句話,
“她去,我就不去?!?br>“罷了?!笔捑缈粗拿嫒菸⑽@了口氣,“你身子弱,本也不適合去上面吹風(fēng),那這次便不去了,以后朕再帶你去看其他更壯觀的景象?!?br>父子倆最后還是帶著甄桐姻去了瞭星臺。
而等他們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舒時吟才終于轉(zhuǎn)身深深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
以后?
蕭君宴,蕭景逸,我們沒有以后了。
今日之后,我便會將你們還給你們念念不忘的甄桐姻,而我們只是偶然相遇后,便再也不見的過客而已。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清吟殿內(nèi),她也開始起身,朝著御花園的方向而去。
沒了清吟殿晝夜不停的暖爐,身著單薄裙子的舒時吟被迎面而來的冷風(fēng)吹得渾身一顫,可她離開的腳步絲毫未停,
想到要回家,她此刻心中只有解脫。
來到后花園的廢井處后,她抬頭望去,昏沉的天空之下幾顆異常明顯的星星只差一點(diǎn)便能完全形成九星連珠。
快了,時間很快就到了。
想到此,她忍不住微微轉(zhuǎn)身,看向不遠(yuǎn)處瞭星臺的方向。
距離有些遠(yuǎn),她只能依稀看見那上面兩大一小三個身影正親密的手牽著手,而蕭君宴和蕭景逸和父子兩人,此刻仿佛有所感應(yīng),微微偏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她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見她,
正如她不知道,她今日就這樣徹底消失,發(fā)現(xiàn)上天入地,再也尋她無門后,這兩父子又會如何?
不過,那都與她無關(guān)了。
走神間,九星連珠徹底成型!
異象降臨的那一刻,光芒從高空撒下,將整個廢井都籠罩在其中。
舒時吟瘦削的身形迎風(fēng)立在井邊,朝著那個方向微微一笑。
而后,轉(zhuǎn)過身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下墜的失重感傳來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沒有一絲恐懼,只有解脫。
蕭君宴,蕭景逸,我回家了。
從今往后,我與你們,不復(fù)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