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葬禮的這些天,姜欣然回家了。
曾經(jīng)歡聲笑語的家像一座空蕩蕩的墓穴,我睡客廳,她睡臥室,我們之間再也沒說過話。
天天晚上,我都能聽到她捂在被里的哭聲。
我心中,再無波瀾。
擁有時不懂得珍惜,卻在失去后痛哭流涕,有什么用呢?不過是只能給自己的良心一點慰藉罷了。
我媽和女兒的告別儀式,是放在一起辦的。
她們都被很好的整理了遺容。
我媽嘴上涂了她最喜歡的口紅,宥宥的小臉粉嘟嘟的,不再是青紫色的顏色。
看著沉睡在菊花叢里祖孫倆,一滴淚順著臉頰滑下,滴落在宥宥身邊的花上,我慌忙用手擦去,可是卻怎么可擦不干凈。
該死……
我在心中怒罵自己,眼淚滴在她們身上,媽和宥宥,會走的不安心的。
我媽年紀大了,宥宥又太小,我舍不得她們在黃泉路上徘徊。
她們祖孫倆手牽著手,走向下一世去吧,留在人世間的苦痛,我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轉(zhuǎn)過頭,在前來悼念的親朋好友中,我看見了……姜欣然的身影。
何望宇陪著她一起躲在人群中,她帶著白袖章,素面朝天,滿臉淚水。
“操!”低聲罵了一句,我穿越層層阻礙,快步走到她面前,薅起她的袖子就將她往告別廳外拽:“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浩然!”
姜欣然尖叫,她捂著臉哭喊著:“那是我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就讓我這個當(dāng)媽的……送送她吧……”
何望宇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還在冷嘲熱諷:“安浩然,你一個大男人,真不至于?!?br>“孩子畢竟是欣然生的,你就讓她跟在人群中送一送,能怎么樣?”
“去你媽的!”
我一拳揮在何望宇臉上:“我忍你很久了!這是我們的家事,你為什么總要摻一腳!”
“姜欣然害死了我媽和我女兒,我要是讓她進告別廳,我媽和宥宥下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
“生的時候護不住她們,可現(xiàn)在她們死了,我必須給她們最后的尊嚴!你要是想進去,就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幫我操辦葬禮的表兄們紛紛上前拉架。
姜欣然看著曾經(jīng)對她最為照顧的大表哥,像是看到了救星,沖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大表哥,您以前對我最好了,我求你了,你勸勸浩然吧,就讓我進去瞧一眼,就瞧一眼,好嗎?”
大表哥不動聲色的甩開她的手,冷漠回應(yīng):“你們家的事,求我沒用?!?br>“以前之所以照顧你,那是看在浩然的面子上,你害死了小姨和我侄女,我不打你,也是看在浩然的面子上?!?br>姜欣然孤立無援,茫然又無措的望著我。
突然,她“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浩然,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到底怎樣才能原諒我,讓我去看女兒最后一面,你告訴我!”
我冷笑一聲,目光陰狠的湊在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告訴她:
“我已經(jīng)開始聯(lián)系律師了,我要你那個給宥宥喂酒的二姨媽坐牢?!?br>“還有你的好學(xué)長何望宇,他不是自己經(jīng)營著一個婚姻咨詢的自媒體號嗎?我要輿論全網(wǎng)發(fā)酵,讓他失業(yè)?!?br>“還有你,姜欣然,我要你給我媽和宥宥賠命!你能做到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宥宥的長眠之處,讓你給她上一炷香。”
姜欣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帶著何望宇轉(zhuǎn)身走了。
那之后,她再也沒回過家,也沒聯(lián)系過我。
我知道,她做不到的。
她不愛宥宥,也不愛我。
她舍不得何望宇受到傷害,更舍不得自己的命。
原本,我就只想嚇退她,讓她滾出告別廳,徹底離開我的生活。
至于宥宥和我媽的公道,我這個當(dāng)爸爸的和當(dāng)兒子的,自會去討。
誰知,沒多久,我還在搜集證據(jù)時,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警察說,姜欣然以宥宥媽媽的身份,將二姨媽以過失殺人罪,告上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