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搖光殿。
侍女端著冰盆,走到殿門前。
里面陡然傳出尖銳的爭吵聲。
“皇上,您去年剛選秀過,今年又選秀,這后宮恐怕都要裝不下了!”
“薇歌,不要胡鬧,朕這么做也是為了子嗣。你可知道,那大臣的折子都要堆滿了,欽天監(jiān)更是言明,若是今年再不得子,日后朕將會絕嗣!”
身材豐腴,面容美艷的女人猛地站起身,身上的肉抖了三抖。
她不顧形象,跌跌撞撞,幾步來到身著龍袍的皇帝面前,雙眸含淚,滿是怨恨,“皇上,您難道忘了嗎?當(dāng)初您親口說過,為了臣妾,后宮最多只有十個嬪妃,更是會盛寵臣妾一人!”
“可如今,后宮嬪妃已經(jīng)滿了十人,您竟然還要再選秀,到時候恐怕只見新人笑,不聞臣妾這個舊人哭了!”
皇帝沒了耐心,不再看她,“你以為朕想如此嗎?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角落處。
一個籠子中擠著三只白色的貍奴。
貍奴向來能生,胎胎好幾個,后宮妃子人人都想養(yǎng)幾只,沾沾福氣。
這幾只便是運氣不好,被人抓來的。
一只雪白的小貓順著籠子縫隙探出腦袋,耳朵抖動兩下,悄然而立,碧藍雙色的眸子好奇的觀望四周。
“阿娘,選秀是什么呀?”
旁邊的大貓?zhí)蛄颂蛩拿l(fā),“就是皇帝找老婆生孩子,不過他要找的可不是一個老婆,而是很多個,這樣才有機會生出孩子來?!?br>
白梧桐不能理解,“生孩子很難嗎?”
它們一家身懷上古神獸九尾貓的血脈,雖然至今已經(jīng)所剩無幾,更沒有多少法力,但是在生孩子上,可謂是簡單至極。
不僅不會痛苦,落下病根,甚至還能控制男女。
白梧桐越來越搞不懂人類了,這么簡單的事情,為什么還要大動干戈?
阿娘寵溺的看著它,“你這個傻孩子,人類和我們可不一樣,他們之中有人能生,有人卻一輩子都生不出來,每次生產(chǎn)更是相當(dāng)于在鬼門關(guān)走一趟。大融國的皇帝至今無子,去年才剛選秀過,如今又選秀,就是為了找到一個能生孩子的女人。”
低低的抽泣聲響起。
“皇上,您的苦楚,臣妾知道,可臣妾心里更苦!以前皇上您都只來臣妾的宮中,如今卻要和其他的女人相擁而眠,只要一想到又有更多的女人圍著皇上,臣妾就氣得心口疼!”
女人的手摸上肚子,淚眼朦朧,“如果我們的孩子還在......”
皇帝臉色登時冷了下去,若是當(dāng)初榮貴妃能保住孩子,也不至于讓他一直飽受非議。
如今他每天忙完朝政,便要去后宮忙著生育龍嗣,疲憊不堪。
他再無憐惜之意,拂袖而去,“你若是再吵下去,便禁足吧,待到選秀結(jié)束后,你再出來?!?br>
“皇上!皇上!”
高大的身影充耳不聞,很快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片刻之后,宮女小心翼翼上前,“娘娘,剛才、剛才皇上吩咐關(guān)了瑤光殿,等到選秀結(jié)束再打開?!?br>
靳薇歌臉色難看,哪里還有之前柔弱可人的模樣,戴著護甲的手狠狠扇在宮女的臉上,緊咬牙關(guān),“本宮可是皇上身邊唯一有過孕的嬪妃,別的賤人想要爬到本宮頭上,做夢!”
她目光一掃,看到角落相互依偎的三只貍奴,怒火更盛,“兩只低賤的畜生都能生,憑什么本宮不能生!來人,把籠子給本宮打開!”
幾名宮人一擁而上。
阿娘臉色大變,“糟了,這女人要拿我們泄憤!”
“梧桐,快走!阿爹和阿娘掩護你!”
旁邊的阿爹一口咬在籠子上,費力將竹子彎曲,阿娘趁機將身形最小的白梧桐推了出去,“梧桐,趕緊跑,不要回頭!”
白梧桐驚慌失措,只知道埋頭往前沖。
靳薇歌抬起腿,一腳踹來。
它下意識抓了過去。
華麗的宮服破開,露出里面雪白肥膩的皮肉。
爪子太利,只是一勾,便拽下一塊肉來。
殷紅的鮮血流出,宮人瞬間亂作一團。
白梧桐趁機跑出大殿。
靳薇歌疼的柳眉倒豎,“一只小畜生,也敢抓傷本宮,三只都不留了,給本宮按住它們!”
籠子太小,兩只大的貍奴跑不出來,被宮人按在地上。
靳薇歌走上前,拿起匕首,狠狠刺下。
一只碧綠的眸子,瞬間被匕首刺穿。
聽著那刺耳,如同嬰孩般的哭聲,靳薇歌心中的怒火總算是下去了一些。
她再次舉手,這一次,刺穿的是另外一只藍色的眸子。
鮮血流入雪白的皮毛,殷紅刺目。
她得了樂趣,“這毛還不錯,若是就這樣弄壞了也可惜,正好天兒漸涼了,把它的皮給本宮剝了,回頭送去內(nèi)務(wù)府,讓人給本宮做成披肩,幾只畜生能為本宮所用,是你們的榮幸。”
凄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如泣如訴。
尖銳的匕首落在貍奴的頭頂。
入肉聲傳來。
雪白的皮毛間露出一抹紅色。
片刻后,一張皮完整剝下。
白梧桐躲在殿門外,入目一片血紅。
阿爹倒在地上,已經(jīng)被人剝皮抽筋。
阿娘被幾名宮人按住,匕首正準備刺入柔軟的腹部。
它想進去,“阿娘!”
“梧桐,快走!”阿娘滿眼淚水,“不要讓我和你爹白死!”
白梧桐痛心疾首,眼看著宮人已經(jīng)注意到它,飛奔而來,它只能閃身躲開。
匕首狠狠刺入阿娘的身體。
它那雙碧藍眸子暗淡下去,尾巴垂下,徹底沒了氣息。
白梧桐死死盯著靳薇歌,將她的樣子深深記在心中。
“該死的畜生,居然敢這么看著本宮,還不快去把它抓??!”
宮人們紛紛撲來。
白梧桐靈敏躲閃,鉆入旁邊的花叢,不見了蹤影。
......
宮墻之外,叢林晃動。
白梧桐趴在地上,目光悲戚。
身為九尾貓的后代,它卻沒有多少法力。只有繼續(xù)修行無數(shù)年,才有可能真的得了道行,化作人形。
不過只要開了靈智,便可以強行化人,只是那樣將失去入道機緣,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類。縱使有妖身,也再無法修煉,還有可能中途夭折。
這是一場豪賭,但是白梧桐沒有猶豫。
“阿爹,阿娘!”它的身體散發(fā)出淡淡柔和的光芒,半晌后,將其徹底籠罩。
不知過了多久,待到光芒散去,貍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一絲不掛的少女。
她看起來至多十六七歲,一副初醒的慵懶模樣,明眸皓齒,眉如新月,唇若紅丹,眸中蓄滿淚光,只一眼,便如秋水泛起漣漪,惹人憐愛。
少女皮膚宛若凝脂,雪白滑膩,纖長的四肢和盈盈一握的腰身,多一分則贅,少一分則索然無味。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處。
少女起身,踉蹌的走進山林深處,回頭看向那巍峨的宮殿,淚水直流,“阿娘,阿爹,我去給你們報仇......”
“縱使沒了這修行機會又如何,我偏要化作人形,讓劊子手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