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知道,祖母不想再聽自己說話。
雖然此刻,她心中也無比失意,但她也沒有狡辯一二,給裴老夫人拜了拜,便帶著雀兒和翠兒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裴老夫人才哀聲嘆道:“張嬤嬤你說,她這犟脾氣,究竟是不是像極了當(dāng)初的我?氣性這么大,吃虧受苦的可是她自己?。 ?br>
“我這么做,也是想逼她一把,便是她恨我惱我,將來她若能得了她爹娘歡心,能換一個好前程,能有靠得住的娘家,恨我又如何?”
張嬤嬤抹著眼角濕潤勸道:“老夫人,您別這樣。姑娘她心里定會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又怎會惱你呢?”
“您也都是為著她好,這全天下,可就沒有旁的人再為她如此打算了。”
裴老夫人想起自己當(dāng)初一片愛子苦心,最后慘遭兒子冷漠相待的痛苦。
這天下,哪有會不愛子女的父母?
只有那看不見父母愛子之心的兒女吶!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了許久。
翠兒跪在地上哭著給她請罪,“姑娘,是老夫人,不讓奴婢告訴您……說不然,就對姑娘您更狠的責(zé)罰?!?br>
李卿落知道為人翠兒老實,所以也沒有怪罪。
只道:“祖母沒讓人將我堵在狗洞旁,已是給了我極大的面子。你今日也受了驚嚇,下去歇著吧?!?br>
翠兒含著淚下去后,李卿落才看向雀兒。
“雀兒,跟著我這個主子,讓你委屈了。”
雀兒連忙擺手,跪著正式見過李卿落。
“雀兒往后,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放心,不該說的,雀兒也不會亂說的?!?br>
雀兒此話,是在對李卿落表誠心了。
可李卿落今日已經(jīng)累極,更不愿再信任何人。
打發(fā)了雀兒,李卿落胡亂擦了一把臉,便躺在了床上。
祖母今日大怒,并表明了態(tài)度,要李卿落去親近孝敬她那對狠心無情的爹娘。
不過,她到底沒有在整個將軍府揭穿李卿落鉆狗洞出府之事,顯然還是有心想要替她遮掩的,可見祖母也并非完全狠下心來真的就不管她了。
祖母的心絕對是好的,只是她太相信自己那兒子兒媳了。
她不明白,他們的心,是絕對捂不熱的。
不然上一世,她李卿落也不會得了那樣一個下場。
親生女兒又如何?
自己便是做盡了一切去討好,她也比不上他們心中李卿珠的半個手指頭。
所以,只是將李卿珠假死的真相揭露在整個李家面前,仍是不夠。
她必須將李卿珠的假死,揭露在整個金陵城的人面前。
李卿珠,必須身敗名裂!
目前,李卿落自知,她仍不過是任人拿捏的廢物,想要出府的自由也沒有,更別提旁的了。
她不能失了祖母的依仗。
所以,既然祖母要見她的孝心,那她就表演給祖母瞧瞧好了。
第二日。
李卿落一大早就搬去了紅楓館。
她也沒什么東西,渾身上下就一個小包裹,還有她從藏在地下,早上起來才挖出來的那一百兩銀子罷了。
紅楓館,顧名思義,這院子里種了幾棵紅楓樹。
院子里凄涼敗落,門框一碰就掉,里面連蜘蛛網(wǎng)都未清掃。
送她們過來的鄧嬤嬤見了也不由變了臉色,“這便是夫人說的,修葺打掃過了?也太糊弄人了!我要去告訴老夫人!”
李卿落拉住氣憤的鄧嬤嬤,“嬤嬤,不要讓祖母煩心了,我見著也沒什么,不如自己清掃清掃,也能入住的?!?br>
鄧嬤嬤心疼的拍拍李卿落的手:“姑娘,老夫人讓你搬出來住,可也不是受這種氣的!”
而且雀兒還是鄧嬤嬤的親孫女,她哪舍得讓雀兒跟著受苦?
所以鄧嬤嬤出門去,很快就喊來一群奴仆,幾下就將院子給打掃了出來。
甚至要求他們?nèi)諆?nèi),將房屋內(nèi)所有該修葺的地方都立即修葺好,不然就要告訴老夫人,讓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受責(zé)罰。
這些仆人心里不服,去曲氏跟前告狀,曲氏也只能揉著額間嘆氣:“罷了,罷了。那是討我命的孽障,有老夫人給她撐腰,我這個當(dāng)娘的還能把她如何?”
“讓你們?nèi)プ鼍腿プ?,別來跟前煩我!”
隨后又捧著胸口紅了眼眶,對心腹說道:“我的珠兒……她生前最是貼心的,從小到大都從未因為這些瑣事來給我填過堵!”
“可我的珠兒尸骨還未寒,就要我替那……那個孽障操心,我哪有那個心情?”
“若不是婆母逼著我給她安頓下來,我真恨不得將她扔的遠遠的,眼不見心才不煩。”
曲氏正在大吐苦水時,李恪川走了進來。
“阿娘,兒子有法能收拾收拾她。不過,你可忍心?”
曲氏聞言瞬間坐了起來。
“川兒,你怎么來了?”
“娘這心里確實不痛快??赡恪阋鍪裁??莫要做過了火!”
李恪川冷笑了一聲,眸中閃過狠色:“暫時不會要了她的命就是了。阿娘,珠兒的痛,不過萬分之一罷了,她也該嘗一嘗了。”
曲氏心中有些許不安:“可她到底有你祖母護著……”
李恪川一聲冷哼:“這件事,便是祖母也無可置喙。阿娘便交給我吧?!?br>
紅楓館連日修葺,李卿落也開始去給曲氏每日請安。
有時,她還特意親手做了食物給曲氏送去,曲氏也如她所料那般,只讓她放下,就讓她趕緊離開了。
不等李卿落出院子,那些食物就已倒在了廊下的餿水桶里。
雀兒氣的跳腳,李卿落反倒安慰她:“沒事,定是我做的不夠珠兒姐姐那般合母親的口味?!?br>
不過這一世,曲氏竟還耐住了性子,還未對李卿落說出那句:“沒事你就不要來我跟前晃悠了,我瞧著你,便想起我那苦命的珠兒,對你實在心煩!”
明明她對李卿落的厭惡反感已經(jīng)遮掩不住全都掛在了臉上。
但是很快,李卿落就明白了她如此強忍的緣由。
她在曲氏的春在堂外撞見了大夫,果然,第二日就得知,曲氏因為連日傷心流淚過度,已經(jīng)患了眼疾。
李卿落被叫去春在堂,還未進屋就聽見人聲說道:“夫人這回的眼疾,需以血親之肉入藥,血親之血為引,此藥才可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