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跟太子妃恩愛非常。
太子喜愛賞畫，太子妃便花重金尋得天下名師為太子作畫。
可是只因畫師中一人眼睛與太子有幾分神似，使得太子有些不悅。
太子妃便一怒之下下令仗殺這可憐的畫師，并命人將他的眼睛挖出來喂了狗。
三年后，太子妃再次尋遍天下名師，只為在太子的生辰宴上獻(xiàn)上一幅寒梅圖。
可始終沒人能合她心意。
這時(shí)，我獻(xiàn)上了自己費(fèi)盡心力所做之畫。
太子妃大喜。
可她不知道，三年前她處死的那位畫師。
其實(shí)是我的哥哥。
1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我要你們有何用？！”
攬?jiān)聦m內(nèi)。
一眾奴才和畫師嚇得瑟瑟發(fā)抖，大氣不敢出。只因太子生辰將近，太子妃依舊沒能尋得讓她滿意的寒梅圖，此時(shí)動了雷霆之怒。
“畫！接著給我畫！要是再不能讓我滿意，我就削了你們的這群廢物的腦袋！”
畫師們嚇得滿頭大汗，卻不得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起身，顫著手接著作畫。
“娘娘您別動氣，都是一群廢物罷了，實(shí)在不行直接殺了再換一批，這天下之大，奴婢就不信找不到一個合您心意的畫師?！?br>太子的貼身侍女翠榮斟了一杯茶，諂媚似得捧到太子妃面前：“娘娘可千萬不要因?yàn)檫@群賤民氣壞了身子?！?br>太子妃揉著太陽穴，煩躁的擺了擺手：“罷了，拉下去吧，仗殺?！?br>此話一出，那群執(zhí)筆的畫師紛紛嚇破了膽，一瞬間，殿內(nèi)全是哀嚎求饒之聲。
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哀嚎。
“娘娘！奴婢愿為娘娘獻(xiàn)上寒梅圖一幅！”
我從跪在地上的一眾奴才之中走了出來，雙手持著畫卷，跪在了太子妃的面前。
翠榮嘲諷的看著我：“大膽！你一個小小的雜役竟敢如此不知死活，這么多名師都畫不出來的東西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奴婢能畫出來的？來人，還不給我拉下去！”
我全身都在抖，頭也不敢抬，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娘娘，此畫乃是奴婢嘔心瀝血之作，還請娘娘一觀?！?br>太子妃依舊是一臉煩悶，但終于還是說了句：“拿上來?！?br>翠榮接過了畫，拿到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果然眼睛一亮，從榻上坐了起來。
“不錯！確實(shí)比這些個廢物所做之畫強(qiáng)的多，只不過，終究不似活物。”
太子妃收起了畫，嘆了口氣：“罷了罷了，看來是沒人能畫出我心中那中望而聞香的寒梅圖了?！?br>語氣頗為遺憾。
我依舊把頭埋的很低：“娘娘恕罪，饒是畫師技藝再高所作之物也是死物，但若想尋得娘娘心中之物，倒也不是全無辦法?！?br>太子妃果然來了興致，但下一秒，茶杯便重重的砸在了我的頭上：“還不快說，休要給我買關(guān)子?！?br>我全然不顧額上的疼痛，繼續(xù)道：“回娘娘，奴婢曾聽聞一種秘術(shù)，名喚以物換物。簡單來說，就是畫中之物本是死物，但若想讓其變成活物，便需用活物來換?！?br>“哦？如何換？”
“回娘娘，只需以人皮為紙，人血為墨，方可作成此畫?！?br>此話一出，殿內(nèi)皆是吸氣聲，翠榮厲聲道：“一派胡言！我從未聽過如此荒誕之術(shù)！”
我置若罔聞，接著說道：“梅乃高潔之物，高貴艷麗，唯用鮮血點(diǎn)綴才可作出寒梅之魂。娘娘，奴婢萬萬不敢欺瞞！”
片刻沉默之后，太子妃終于說話了：“那你覺得，誰人有幸可輔作此畫？”
“回娘娘?！蔽姨鹆祟^：“用作此畫之人須得容貌昳麗，皮膚細(xì)膩，依奴婢看，這宮中姿色上乘者唯翠榮姑娘也?！?br>此話一出，翠榮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二話不說就沖過來狠狠地給了我一個耳光，然后惶恐的跪在了太子妃面前。
“娘娘切勿聽這賤婢胡言亂語！奴婢從未聽過如此荒誕離奇之術(shù)，奴婢自小侍奉娘娘，從來盡心盡力，忠心耿耿！還請娘娘饒命！”
太子妃忽然笑了，她緩緩地抬起翠榮的臉，眼里無半點(diǎn)憐憫之情：“果然算得上姿色上乘，殿下應(yīng)該會喜歡的?！?br>聞言，翠榮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了個徹底。
太子妃優(yōu)雅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三日之內(nèi)，若是還不能讓我滿意，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后悔活在這個世上?！?br>“奴婢絕不會讓娘娘失望?！?br>我伏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倒不是因?yàn)楹ε拢恰d奮。
2
我自小孤苦無所依，七歲之前，都在流浪。
直到七歲那年，我遇見了哥哥，他把我?guī)Щ亓思摇?br>自那之后，我就不再是別人口中的小叫花子了，我有了名字，是哥哥親自給我取的。
叫秦昭昭。
哥哥家境貧寒，家中只有一個病弱的娘親。于是他小小年紀(jì)便擔(dān)起了養(yǎng)家之責(zé)，為了賺錢，他什么臟活累活都做過。
可是盡管如此，我們依舊食不果腹。
哥哥的娘親不忍他那般辛苦，多次明里暗里示意他把我送走，可是哥哥永遠(yuǎn)都只有一句話。
“不可以，昭昭還這么小，沒有我，她會死的?！?br>哥哥的娘親雖然生氣，但終究拗不過哥哥。
于是，她只能把氣撒在我的身上，企圖逼走我。
哥哥每日去趕工之后，她便會拖著病弱的身子，對我百般打罵，我從來都是咬牙忍耐。
終于有一天，哥哥發(fā)覺了我身上的傷，他心疼的掉了眼淚，生平第一次跟他娘親吵了架。
事后，他哭著求他娘親不要這么對我，他以后一定會賺很多錢，他一定會讓我們過上好日子的。
自那之后，我成了哥哥真正的家人。
我十歲那年，哥哥的娘親去世了。
自此，便只剩我跟哥哥相依為命了。
哥哥自小喜歡作畫，長大以后，他的畫技也越來越高，很多人不遠(yuǎn)千里慕名而來，只為得到他的丹青。
有一天，哥哥忽然跟我說，太子妃誠邀天下畫師赴往東宮為太子作畫，若是有幸入得了太子的眼，可得黃金百兩。
有了這些錢，他就可以給我買好看的衣裳，讓我過上好日子了。
哥哥走的時(shí)候，曾一遍一遍輕撫著我的頭發(fā)，看向我時(shí)，眼里全是溫柔，但還有些許我看不懂的情緒。
他說：“昭昭，乖乖在家等我回來?！?br>他的耳尖微微有些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來之后，我有話想對你說?！?br>我看著哥哥的臉，不由得癡了。他自小就長得好看，那時(shí)看向我時(shí)，眼里分明有星星。
反應(yīng)過來之后，我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哥哥畫技絕佳，很快便從一群人中脫穎而出。
三個月之后，他終于通過了層層選拔，順利進(jìn)了東宮，見到了太子跟太子妃。
哥哥本以為他的畫作會被人賞識，沒想到他畫的畫太子卻看都不曾看一眼，倒是對著他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的眼睛倒是生的好看，可是長在你的臉上，有些可惜了?！?br>說完，便拂袖離去。
太子妃很快就明白自己惹得太子不高興了，她氣的咬牙切齒，二話不說就下令仗殺哥哥。
就在這時(shí)，她身邊的侍女翠榮說道：“娘娘，既然是這賤民的眼睛惹得太子殿下不悅，那不如我們在仗殺之前先挖了這賤民的眼睛喂狗，也好解了太子殿下的怒火?！?br>于是。
我唯一的親人，就這樣送了命。
我在家從天黑等到天亮，又從天亮等到天黑，等來的卻是哥哥離開的消息。
既然我在這世上唯一的一捧火也沒了，那我這條命也就沒了任何意義。
哥哥，你放心。
我會用我這條命，讓傷害你的那些人付出代價(jià)。
3
三日后，我把用翠榮性命所作之畫拿到了太子妃面前。
畫卷鋪開，只見那畫上的寒梅有的含苞待放，有的開的艷麗，好像下一秒就會從畫里出來，更甚者，似有梅香之氣撲面而來。
太子妃高興極了。
“好極了！這正是我想要的畫，你叫什么名字？可想要什么賞賜？”
我跪在地上，恭敬的道：“奴婢阿昭，為娘娘分憂，是奴婢的職責(zé)，奴婢不想要什么賞賜，只想侍奉娘娘左右。”
太子妃抬起了我的臉：“長得倒是寡淡無奇，比翠榮那個小蹄子看著讓人省心。說吧，為什么處心積慮的想留在我身邊？”
我惶恐的連磕了好幾個頭：“奴婢該死，娘娘千金之軀，若是能留在娘娘身邊伺候，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縱然只是個丫鬟，那也比外面那些賤民強(qiáng)了不知多少！娘娘，奴婢大膽，還請娘娘恕罪！”
太子妃哈哈笑了幾聲，顯然心情還不錯：“罷了罷了，你這丫頭倒也是個實(shí)誠的，既如此，那就留在我身邊伺候吧。”
太子妃本就極其受寵，獻(xiàn)上寒梅圖后，太子更是喜不勝收，當(dāng)即命人將那寒梅圖掛在了自己的寢殿，日日欣賞。
接下來的兩個月，太子妃恩寵不斷，東宮的那些個良娣寶林們，雖然氣的臉的綠了，但終究還是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專寵。
太子妃最近心情大好，就連我們這些平時(shí)沒少受她蹉跎的丫鬟奴才，也都得了不少賞賜。
可是好景不長，攬?jiān)聦m忽然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妃爛臉了！
4
事情是這樣的，這天晚上，太子妃照例承寵，我在殿外伺候。
忽然，一聲尖叫從寢殿內(nèi)傳出，我嚇得立刻沖了進(jìn)去。
只見太子和太子妃二人衣衫凌亂，臉上還有未褪下去的紅潮，顯然是情到濃處不知何故停了下來。
太子妃尖叫道：“這么回事？！我身上這是什么東西！怎么會這樣？”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太子妃的身上不知何時(shí)竟起了許多密密麻麻的紅疹，更有甚者，她的臉上也開始出現(xiàn)了。
太子黑著臉，一副被掃了興致的樣子，但還是耐心的哄著太子妃。
“蕓兒別怕?！闭f著，他轉(zhuǎn)過頭沖我喝到：“還不快起請?zhí)t(yī)！”
誰人不知，太子妃最寶貝的，便是她這張臉。她之所以能穩(wěn)固恩寵，一方面是跟太子的年少情誼，另一方面便是這張傾國傾城的臉，此時(shí)臉出了問題，對她來說，說句天塌了也不為過。
很快，我便帶來了太醫(yī)。
“娘娘不必?fù)?dān)心，只是過敏之癥，待微臣開幾副方子，娘娘服下即可痊愈?！?br>太子妃這才放下了心，太醫(yī)走后，太子陪她到了半夜，她才終于睡去。
太子出來時(shí)，我正端著煎好了的藥走了進(jìn)來。他看到我，皺了皺眉頭：“你叫什么名字？”
我垂眸道：“奴婢阿昭。”
“阿昭？那幅寒梅圖，可是出自你手？”
“回稟殿下，正是?！?br>太子嘖了一聲，似乎有些遺憾：“畫倒是不錯，只是這人吧……算了，你且好生照顧太子妃，去吧?！?br>我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5
藥一副一副下去，不知為何，太子妃的癥狀卻沒有絲毫好轉(zhuǎn)。不僅如此，她臉上的紅疹竟開始越來越大，再加上太子又一連幾天沒有過來，太子妃心中郁結(jié)，有氣沒處撒，便只能拿我們這些奴才撒氣。
這些天以來，攬?jiān)聦m上下，無人不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就觸了太子妃的霉頭。
盡管百般小心，可是厄運(yùn)還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娘娘，您請用茶?！?br>“啪”的一聲，茶水四濺，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臉上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了一巴掌，伴隨著太子妃的憤怒的聲音。
“賤婢！你想燙死我嗎？”
我立刻跪地求饒：“娘娘饒命，都是奴婢的錯，娘娘莫要?dú)鈮牧松碜?！?br>太子妃好不容易找到了發(fā)泄口，又豈能作罷，她陰沉沉的看著我，那張?jiān)緝A國傾城的臉變得扭曲，在加上紅疹的緣故，看著格外猙獰。
“來人，拿藤條過來?！?br>幾十下藤條下去，我被抽的皮開肉綻，但依舊死死的咬著牙，重復(fù)這一句話。
“娘娘……莫要?dú)鈮牧恕碜印！?br>盡管如此，貴妃還不解氣，她咬牙切齒的一連打碎了好幾個杯子，讓我在瓷片上罰跪。
我被碎瓷片扎的直冒冷汗，眼淚止不住的流。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終于，我聽到侍女通報(bào)，說是太子殿下來了。
許是我的模樣看著太慘，暈倒之前，我看到太子好像皺了皺眉頭。
我醒來時(shí)，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
聽說太子昨夜哄了太子妃整整一夜，現(xiàn)在還未離去。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太子對太子妃的感情，薛清蕓的臉都成那樣了，他竟然還能對她不離不棄。
想到這里，我翻開枕頭，拿出一包小小的藥粉。
這是我自己研制出來的，倒不是什么穿腸毒藥，而是一種能讓人爛臉的東西，癥狀與過敏相似，但是卻不好痊愈。
我自小便愛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哥哥看我有這方面的天分，便費(fèi)盡心思替我找了一家藥鋪，我跟著師傅學(xué)了兩年，治病救人的醫(yī)術(shù)沒學(xué)到什么，毒藥倒是做了一大堆，把師傅氣了個半死，最后直接被他老人家掃地出門了。
那時(shí)的我沒想到，我學(xué)的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竟然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