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臣子本分

“大膽！”那壯漢怒喝一聲，抬起鞭子就又要抽。

“且慢?！辩娪耒裉?，從容地拿出一本折子，道：“謝大人立身清正，自我約束甚為嚴苛，自然是看不上我等俗人。”

“恰好今兒有人遞上來一個折子，這上面的人家可以說是惡貫滿盈、罄竹難書，謝大人這般剛正不阿，不如幫本官評判一下，這些人該如何處理？”

說完他展開折子，不緊不慢地念道：“謝崇文，安慶三十五年，貪戀柳樹村村民張大牛的妻子三娘美貌，威逼利誘不成，與一群狐朋狗友趁張大牛外出聯(lián)合將三娘奸污致死。張大牛屢次上告，反被誣陷意圖污蔑士人，亂棍打死?！?/p>

“謝崇武，安慶三十八年，兼并良田，逼民為奴，導(dǎo)致大河村村民五死十一傷，私自倒賣官鹽，未免事情敗露，謀害朝廷命官，誣陷是山賊所為?！?/p>

“謝崇德，安慶……”

“住口！住口！豎子敢爾！”謝大人原本正氣凜然的老臉窘迫地通紅，憤怒地掙扎著身上的鐵鏈嘩嘩作響：“信口雌黃！奸佞小人，陷害忠良！”

這上面，分明是他幾個兒子的罪狀。

“忠良？”鐘玉珩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他一步步，閑適如同閑庭信步，大紅的袍袖在陰冷的地牢中翻飛，宛如置身九天神殿。

“謝大人也敢提及忠良二字？朝廷忠良，為人臣子的本分到底是什么，謝大人可還記得？！”

伴隨著厲喝，謝大人痛苦的閉上眼睛。

為人臣子，為國為民。他為官三十載，修身以德，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偏偏子孫不肖，污他清名。

他為父不教，為了幾個兒子，只能出手掩蓋罪證，讓民眾枉死。

這些腐臭的過往驟然被鐘玉珩劃開膿包統(tǒng)統(tǒng)暴露出來，謝大人又是悲憤又是不堪，仰天長嘆：“奸宦當?shù)?，天不佑我大安！?/p>

鐘玉珩將手上的折子重重的拍在他的臉上，嗓音森寒：“謝大人，這本折子上記載的罪狀，總是要了謝家滿門性命也不足為怪?，F(xiàn)如今，本官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是要流芳千古的一世清明，還是要你兒孫性命？”

伴隨著他的問題，四周站著的侍從極其有眼色地迅速退出了這件牢房，圍在四周警惕。

謝大人很想不屑地噴他一臉唾沫，以昭顯他寧死不屈的剛烈氣節(jié)。

可是……

他不能，也不敢。

他自詡忠烈，卻兒孫多紈绔，到了連個忠肝義膽、不畏強權(quán)的美名都留不下。

他用力的閉了下眼睛，像是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頹然道：“你待如何？”

“我知謝大人不屑與吾等同流合污?！钡脙斔?，鐘玉珩微微笑道：“既然如此，謝大人就用滿門性命換本官一個問題的答案如何？”

他明明在笑，卻像是面具掛在臉上，扯動嘴角的時候，仿佛唯有臉皮動彈，皮下的血肉卻猶如萬年寒鐵，冷意滲出，帶著刻骨的冰寒。

謝大人只覺冷意逼人，沙啞地道：“你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