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翊大步走了上來把我抱了下去，看著墻上被毀掉臉的壁畫不住嘆息。
“舒兒，你為何要毀了畫像，是哪里畫的不合你心意了嗎？”
我瞥見獨孤翊脖頸下露出的淡紅色痕跡，掙開他的懷抱，搖了搖頭。
“我只是覺得，可能是畫得不太像我，所以你才一直點不出眼睛的?！?br>
畫中人和心上人，都不再是我。
獨孤翊寵溺地把我攬在懷里。
“畫得不像，我就再去找更好的畫師來，畫到我的舒兒滿意了為止。你手上有傷哪能干這種粗活，萬一再嚴(yán)重了可怎么辦？”
握上我的手時，他微微疑惑：“我給你包扎的帕子呢？一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沒事，等我去幫你找回來?！?br>
孤獨翊第二天清晨剛出門去州衙，我就收到了一封厚厚的牛皮信。
里面有一張獨孤翊親手抄的保胎藥方和好幾張春宮圖，場景有的是在冰冷的石窟，有的是在火熱的沙丘，還有的在清幽的泉邊。
畫中的男子腰上有一道傷疤，我再熟悉不過了。
當(dāng)初我被地痞糾纏輕薄時，獨孤翊拿著竹竿就敢上來和人家拼命，被一刀扎在了后腰上。
那時就連大夫都夸獨孤翊命大，刀尖再偏上一寸就會傷到內(nèi)臟。
曾經(jīng)他愛我的證明，如今和他變心的證據(jù)重合在了一起。
還有一張紙條，是薛柔兒寫的。
“老女人就該退位讓賢，翊哥哥早就厭煩了你，心里只有我一個。今日是冥陰節(jié)，你猜他是會陪我和我腹中的孩兒，還是在家陪你呢？”
我沒有再看下去，把這些東西一起放進了那個裝和離書的錦盒里。
距離出發(fā)還剩一日，我需要提早處理好我的東西。
那些獨孤翊曾經(jīng)珍藏著視為寶物的東西，我親手為獨孤翊縫補的舊衣，我為他抄寫的經(jīng)書，我為他雕刻的木雕，他為我畫的畫像，全都沒有了意義。
我通通放進了火盆，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獨孤翊聞著濃煙回來，好奇問道：“舒兒在燒什么？好大的煙??！”
我笑著看向他：“沒用了的東西就要處理掉，強行占著地方，只會惹人厭煩?！?br>
獨孤翊沒有耐心細看火盆里的東西，輕輕扶起了我。
“也好，舒兒看上了什么新的玩意，我去給你買回來，我的舒兒永遠都值得最好的。”
孤獨翊語調(diào)溫柔，我盯著他深情的眼睛，都看不出一絲端倪。
我甚至懷疑我看見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境，獨孤翊不會對不起我的。
下一秒，獨孤翊開口和我打著商量。
“舒兒，今日是冥陰節(jié)，晚上街上有可能會不安穩(wěn)，我需要帶兵在路上巡邏一整夜，有可能晚上不能回來陪你了。等明日我生辰，我會早點落衙回家好好陪你一整天的，好不好？”
冥陰節(jié)鬼門大開，巡邏是假，害怕薛柔兒晚上害怕是真。
我突然笑了一下，等到明日，我已經(jīng)永遠離開了。
我讓獨孤翊放心出去，他滿臉歡喜，還在為我如此貼心而欣喜。
晚上，我換上了黑袍戴上面具逛到了鬼市，采買路上防身的毒藥器具。
不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嬌呼：“翊哥哥，還好有你來陪我，不然柔兒和肚子里的寶寶晚上都要怕死了！”
獨孤翊的聲音情緒莫測：“下不為例，明日我生辰必須回去陪云舒了?！?br>
薛柔兒不情愿地貼著獨孤翊哼唧了幾聲。
我愣在攤位前沒動，看著獨孤翊和薛柔兒帶著面具越走越近。
“這是什么？”
獨孤翊管理者的身份讓他對這些管制用品很敏銳。
那小販笑回道：“這些在咱們境內(nèi)雖不讓使用，可這位姑娘是要西行的，到了外面豺狼虎豹環(huán)伺，總要帶些防身的東西吧?！?br>
獨孤翊沒再多問，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小攤上。
“西行去西域，是為國做了貢獻，這位姑娘要買什么，用我的銀子吧?！?br>
小販喜笑顏開，我自然也沒有客氣，又采買了一雙鹿皮靴子，一把精鐵匕首，一個防風(fēng)沙的帷帽，還有一個隨身便攜的水囊。
我?guī)е@些東西回了刺史府，獨孤翊一夜未歸。
清晨時分，我看著已經(jīng)收拾干凈的屋子，背上行囊去了城門口。
西行使團的目的地在遙遠的西域，隊伍里除了一些使節(jié)官員，還有大批商人和學(xué)子。
這一去路途遙遠，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再難回來了。
他們的親朋好友聚集在一旁，眼含熱淚地告別。
而我孑然一身，內(nèi)心感到了無比輕松。
騎上了商隊的駱駝，駝鈴聲聲中，我沒有再回頭，而是一步一步走向了更遠的荒野。
漫天的狂風(fēng)，淹沒了身后那一道熟悉的嘶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