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熹手里端著的菜都還沒來得及放在桌上,便聽得他們盤算起自己的婚事,愕然睜大了眼。
“我就不能不結婚嗎?”
聞熹下意識道。
經(jīng)歷過跟應時序結婚生子的幾十年,聞熹現(xiàn)在對婚姻的確是沒有任何期盼了。
上天給了她機會,重獲年輕的身體,又給了她這么多時間,有許多比結婚更有價值的事可以去做,而不是將希望都寄托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但聞熹也明白爸媽為什么會這樣,到底還是在擔心她,生怕她又重蹈覆轍,便想快點用別的人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聞父嘆了口氣:“傻孩子,哪有不結婚的道理?
你這孩子一貫又吃不得苦,現(xiàn)在我們還能養(yǎng)著你,要是不結婚以后等你老了怎么辦?
你結了婚,我們哪怕死了也有老公養(yǎng)著你,你老了也有你自己的孩子養(yǎng)你?!?br>
這是完全把她的一生都盤算好了!
其實哪怕沒有應時序這一茬,聞父聞母也本就是這么打算的。
自家孩子的心性他們自然是了解的,從小到大就沒讓她吃過什么苦,家里留給她的積蓄也夠她在男方家立足。
倘若不是應時序實在對聞熹沒有那方面的想法,能讓自家女兒跟真心喜歡的人在一塊也是好的。
也因此,原本他們對聞熹的婚事其實并不著急,只是這突然竄出來個應時序,原本不著急的事也變著急了。
聞母搭腔道:“是呀,你總要相信你媽我的眼光吧?
那孩子長得好,聽說年紀輕輕的就前途無量,光是現(xiàn)在一個月都得有二百塊工資呢!”
二百塊,放在這個年代屬實不少了,而且照聞母的說法,這人還年輕,以后仕途還有的是上升空間。
事實也的確如此。
記得上輩子聞熹和聞母從應家回來過后,聞母也提過這事。
主要是跟應家的人見過面以后,聞母愈發(fā)覺得這應家并不是個好去處。
但當時聞熹滿心滿眼都只看得見應時序一個人,這事兒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顯然這一次聞母是不會輕易放過聞熹的。
聞熹自己也當過母親,明白這種人在媽媽的眼里的確是個優(yōu)質女婿。
“不管你喜不喜歡,總要先看上一眼,見個面才能決定不是?”
聞母雙手一擺,“要是這你都不答應,這飯我不吃了!”
“好好好?!?br>
聞熹無奈。
“但總也要等我跟應時序的事兒解決完才好。”
左右也不過是見一面,倘若自己真不愿意,爸媽也不會硬逼著她嫁出去。
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想得好,人家也不一定真能看得上她。
以前的聞熹暫且不提,現(xiàn)在的聞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但聞熹跟應時序的事鬧得滿村人盡皆知,聞熹雖對聞母說的這個人并不算了解,也壓根不想了解,但最起碼的尊重是要有的。
聞母沉默了片刻,試探道:“這還要怎么解決?”
按聞母的想法,聞熹既然已經(jīng)想明白了,就不該再跟應時序有牽扯,兩家人離得最好是越遠越好,這對大家都好。
聞熹看著臉上已經(jīng)生出皺紋,頭發(fā)也變得花白的爸媽,緩緩開口:“爸媽,你們放心,我說了不喜歡應時序,就絕對不會再喜歡他。
因為我胡鬧的緣故,讓你們被我連累的也要被村里人非議,我很抱歉。”
聞父聞母一愣,皆是滿眼欣慰地看向對方:“你這孩子,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只是還未來得及感嘆完,聞熹卻話音一轉,又道:“只是可能還要牽連您們一次了。”
......吃過飯收拾完以后,聞熹早早的便睡下了。
突然間回到了年少時候,不適應和疲憊是必然的,因此聞熹這一覺睡得很沉。
早晨被村里的雞鳴聲吵醒時,聞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腦中思索著今天該給一家人做什么菜。
小孫子海鮮過敏又挑食,兒子兒媳喜歡重口味,老公和自己年紀大了,吃得清淡些。
一家人的口味,她都要顧及到。
待到打開衣柜看見滿目的鮮亮顏色時,聞熹才陡然清醒了過來。
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生生把自己熬成人見人怨的“瘋婆子”聞熹了。
她不會再過這樣的生活。
聞熹取了一條正紅色連衣裙換上,重來一次,她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招搖”。
倒不是她沒有不招搖的衣服,上輩子因為應時序,聞熹有意照著孟希彤平時的打扮買衣服,現(xiàn)在衣柜里都還放著不少。
但這種完全與她風格不符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是不倫不類。
聞熹醒得早,到學校時天才將亮,學生們都還沒來,只有部分老師和助教在辦公室里備課,孟希彤也在其中。
看著聞熹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辦公室里的老師都愣了片刻,隨即露出些許尷尬的神色。
“小聞同志,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應時序因為輕薄助教一事被迫停職,事件里的另一位主人公聞熹自然也是相同的待遇。
再者,誰都知道聞熹就是為著應時序才跑來當助教的,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為教育做奉獻。
應時序都不在,她跑這來做什么?
孟希彤也似是終于反應了過來,猛地從工位上站了起來,憤恨地看著聞熹。
“你怎么還敢出現(xiàn)在這里?!”
聞熹的目光循著這道興師問罪的聲音落在孟希彤身上,一時還有些唏噓。
她一直都知道應時序喜歡孟希彤,但她從來沒有因此而遷怒過孟希彤。
甚至,在看見孟希彤的時候,聞熹會感到自卑和羨慕。
所以才會想著,自己模仿她,興許應時序就會喜歡自己了。
但也是孟希彤,明知應時序和自己結婚生子,卻還是與他一直保持著曖昧的聯(lián)系,各地環(huán)游。
甚至那時,孟希彤自己也是有家室的人。
聞熹冷眼掃過她,語氣平靜:“我也是這里的助教,為什么不敢來?”
“你?!”
孟希彤大抵是沒想到聞熹作為罪魁禍首居然還能這么理直氣壯,一雙秋水明眸赫然瞪大了不少。
“如果不是因為你,時序現(xiàn)在怎么會被停職?
你難道就一點不知道愧疚,不知道羞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