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士是個來自遠(yuǎn)方的云游道士,只不過來了幾天,卻表現(xiàn)出數(shù)不盡的惡習(xí)。
這是陸鈞的感受。
這個道士自詡是當(dāng)年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俊后生,因為樣貌實在太過完美,當(dāng)?shù)責(zé)o數(shù)未嫁的小姑娘、成親不久的年輕婦人,甚至抱著孫子的老大娘都對他垂涎欲滴,他忍無可忍,所以出家修行,躲開了無數(shù)雙熱辣的眼。
陸鈞是不信的,如果這個道士可以逆轉(zhuǎn)歲月到十幾二十年前,如果他刮掉凌亂的胡子,換一身像樣的道袍,再把腳下的鞋子修補好,不要露著大腳趾頭,當(dāng)然,還需要多洗澡,不要每天像濟公一樣在懷里搓著伸腿瞪眼丸,最重要的是需要換一張自己這樣的臉。
那么陸鈞可能會信上幾分。
可惜袁道士不會換臉,也不會逆轉(zhuǎn)時光,他只是個連洗澡都嫌麻煩的中年大叔。
鳩占鵲巢不說,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壓榨自己勞動力,本來只需要做一個人的飯,他來了,又是個飯桶,糧食的消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只有一間居室,陸鈞又無法忍受和這個不洗澡不洗腳的中年男人睡在一張床上,所以堆放柴禾的屋子就成了陸鈞的住所。
最難以忍受的是,這個中年道士明明極為邋遢,每天都對著前來參拜的大媽們投去熱辣到滾燙的眼神,那些大媽們反而很開心。
果然,就算是在異世界,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
盡管對著年輕的婦人流口水導(dǎo)致道觀風(fēng)評有所降低,但這個男人來了之后,道觀的人流量顯著增加,具體原因陸鈞現(xiàn)在都不知道。
不論是劈柴做飯、行醫(yī)問診還是推衍運勢,袁道士一概不參與,陸鈞一再要求也只能得到一句:
為什么吃白食、好吃懶做可以做到如此理直氣壯,如此理所當(dāng)然。
只可惜這家道觀不是自己的,而且那天早上看到這個道士摔倒在泥潭里,一身污泥,連頭上、胡須上都沾上了星星點點的泥水,入了秋的天氣略微有點冷,陸鈞不忍心,把他扛回了道觀。
如果不是恰好搖到了,增幅倍力量,陸鈞甚至抬不動這個中年道士,也不知道明明看起來很瘦,為什么這么沉。
當(dāng)陸鈞不知道第多少次問袁道士:
袁道士回答同樣的話:
之后,陸鈞再也不問了。
別問,問就是頹喪沉郁,問就是專屬氣質(zhì),問就是獨一無二。
反正袁道士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能趕走,否則他這個好吃懶做的模樣,可能會死在哪個角落。
無數(shù)次罵過自己后,陸鈞還是不忍心讓他獨自流浪。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本就是孤獨的,多一個人在道觀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無非是兩個獨孤的靈魂相互取暖罷了。
陸鈞不趕他走,他也心安理得地住下,每天享受著陸鈞的伺候。
入了冬的某一天,大雪紛紛揚揚,陸鈞下山購買年貨,這是他在異世界過的第一個年。
以前那個國度的人總是這樣,在異國他鄉(xiāng)也忍不住要在臘月末、正月初過個年,在異世界漂到失聯(lián)的陸鈞也不例外。
購置的東西不多,道袍四五套,棉鞋五六雙,道符紙張一疊,紅紙一疊,糧油肉食若干……
得益于《華陽真法》,陸鈞體力大增,在不動用骰子的情況下依然能夠著這些東西健步如飛。
袁道士瑟縮在道觀一角,那里點著一堆火,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
他頭也不抬,道:
陸鈞嘆了口氣:
袁道士接過陸鈞遞過的一小壇酒,極為小心地嘬了一口,因為陸鈞警告過他,如果浪費,以后絕不再買。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有一種向往到了極致的光芒。
陸鈞聽了太多次胡言亂語,已經(jīng)完全免疫這種能讓人心生向往的言語。
袁道士突然嚴(yán)肅起來:
陸鈞低頭整理買回來的東西,悶聲道:
袁道士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身體瘦削的少年: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鈞的臉上綻放出某種異樣的光輝。
陸鈞的手頓了頓,而后無比落寞道:
陸鈞說這句話的時候,透露出的孤獨落寞讓袁道士吃驚,他沒有想到每天傻樂的陸鈞會有如此感慨。
可能是很久很久沒有說過這么長一段話,陸鈞有些顫抖,而后低聲道:
這是一個來自異世界的旅客的內(nèi)心獨白,袁道士沒有想到陸鈞會說出這番話,真的能早慧到這個程度嗎。
想到這個少年的遭遇,袁道士長嘆了口氣,而后詢問道:
陸鈞恢復(fù)平靜道。
盡管天才很常見,夭折在漫長歲月里的天才數(shù)不勝數(shù),但袁道士還是覺得這小子可以成為挑起道門的一道大梁。
陸鈞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袁道士,盡管自己想過很多次,這個袁道士可能是個得道高人,只是做出邋遢的樣子,在紅塵游蕩嬉戲,說不定實際上是個大人物,彈指間能夠使檣櫓灰飛煙滅,說句話整個國家都暗流涌動。
然后自己恰好收留了落難的高人,他心生憐憫,或是愛才之心驟起,發(fā)現(xiàn)自己是千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于是審視一段時間、考驗一段時間后,收自己為徒。
從此開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龍傲天,開始打臉各路天才,最終怒吼出我命由我不由天。
本劇終。
可是天下哪里有這么好的事,自己也沒有那么強的主角光環(huán),除了骰子以外,自己一無所有。
哪有修煉幾個月都無法入門的絕世天才,如果有,那可能是因為絕世天才修煉了葵花寶典卻沒有自宮。
少年直起身子,把道符紙張放在桌上,喃喃自語道:
記錄好這一信息后,陸鈞放下毛筆,認(rèn)真說道:
不等袁道士開口詢問,少年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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