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我答應(yīng)回老家相親結(jié)婚了,這個月底就回來?!?br>早春時節(jié),天氣猶寒,江牧之一邊開著門一邊打著電話,聲音隨如織雨幕飄蕩而去。
他攏緊衣領(lǐng),聽到電話那頭的父母長舒了一口氣。
“牧之啊,爸媽這些年身體越來越不好,只盼著你能早點成家,現(xiàn)在你想清楚了就好,等你回來,我讓你蘭姨安排幾個合適的對象見見。”
聽到父母已經(jīng)著手安排了,江牧之眸光微顫,有些恍然。
又寒暄了幾句后,電話掛斷了。
他看了一眼這個家,而后回到臥室,開始清理起東西。
抽屜里厚厚的一摞情書,藏在柜子里偷拍的幾本相冊,還有書架上寫了幾年的日記,全都關(guān)于暗戀,全都和……那個叫周青窈的人有關(guān)。
如今,他將它們丟進(jìn)了箱子里,而后搬下去,沒有任何猶豫的燒了一把火全都點燃。
橙黃色的火焰閃爍著,江牧之突然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就看到了穿著一身飛行制服,凹凸有致的周青窈。
他很顯然是剛飛行回來,看見她在樓下,微微勾了勾唇,“在燒些什么?”
他俯身撿起一封還未燒完的粉色的信,挑了挑眉,“情書?你還寫過情書?寫給誰的?”
江牧之定定看著她,正要開口,她卻笑著把信丟進(jìn)了火堆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
“好啦,逗逗你而已,怎么這么老實?”
“我不介意現(xiàn)任的過往,也不會刨根問底,你燒完了就早點回來,外面冷。”
說完,她再沒逗留,提步進(jìn)了電梯。
看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后,江牧之收回視線,嘴角扯出一抹有些苦澀的笑。
是不介意,還是根本不在意呢?
信封上寫的就是她的名字,她只要認(rèn)真看一眼就能看到的。
可她最后卻選擇把它丟進(jìn)了火里。
他暗戀了自己的女友整整十年,偏偏,她一丁點都不知道。
十五歲那年,江牧之因為成績優(yōu)秀破格轉(zhuǎn)到大城市讀高中。
那時的他普普通通,也不會打扮,灰頭土臉,沒有絲毫存在感。
周青窈,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
那時候,她如皎皎明月,家世不凡,樣貌出眾,是他不可仰望的存在。
第一次見她,是在開學(xué)第一天,他上了車卻發(fā)現(xiàn)公交卡卻丟了,后面排隊的學(xué)生不耐煩抱怨個不停,說他沒錢就走路,帥哥就算了,穿個這么土的襯衫擋在前面著實有礙觀瞻。
是周青窈及時出現(xiàn),替他刷了卡。
他滿是感激地和眼前人道謝,卻在抬頭看見少女那張嫣然奪目的臉時紅了臉,磕磕巴巴得連話都說不出口:“同、同學(xué),我叫江牧之,請問你是哪個班的,我會把錢還給你的?!?br>她嗓音很是好聽,卻只是淡淡的一句:“不用了?!?br>后來,他知道了她叫周青窈,是南蕪一中的校花,也是出了名的情場女神,男朋友三天一換。
從那天起,她的視線總會下意識停留在周青窈身上。
他發(fā)現(xiàn)她的情書多得裝滿課桌,卻還是會挑燈寫下那些越開越茂盛的愛意。
他知道她喜歡帥氣優(yōu)秀的女生,就拼命學(xué)習(xí)、減肥增肌,改掉怯懦自卑的性格。
他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只為讓自己配得上她。
終于,他跟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學(xué),而因為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終于被周青窈注意到了。
大二那年,周青窈主動找到她,他完全不記得他是她的高中同學(xué),只是笑著問他要不要做自己男朋友。
他強(qiáng)忍著要流淚的沖動,點頭答應(yīng)了。
后來,他成了她的第七十八任男友,也是,最后一任男友。
和他在一起后,周青窈并不像從前那樣,三天就提分手,而是認(rèn)認(rèn)真真和他談了六年。
所有人都說她這次是動了真心,要安定下來了。
江牧之也以為自己得到了年少時求而不得之物,無數(shù)個夜晚睡在她身側(cè)看著她的睡顏,心中滿是歡喜。
直到三天前周青窈喝醉了,他去接她,意外聽到了她和閨蜜的談話。
閨蜜攬著她:“周姐,你那男友談了六年了吧,還不分?”
周青窈嗓音嘶啞,帶著明顯的醉意,“還不行,他會覺得,我還不夠長情?!?br>“我看你啊,真是被那徐逸舟吃死了,當(dāng)年你跟他告白,他拒絕了你,你就放縱自己背負(fù)渣女稱號,男朋友三天一換,只為忘記他。后來他又跑回來找你,但覺得你不長情,讓你談一段穩(wěn)定點的給他看看,才肯考慮考慮,你就隨便找了個人一談就是六年,你啊你,真是栽得不行?!?br>里面吵鬧得很,沒一個人注意到,江牧之就站在門外,如墜冰窟!
他聽過徐逸舟這個名字,是南蕪一中隔壁中學(xué)的,但他從沒想過,周青窈,喜歡的是他。
也從沒想過,自己只是周青窈示愛別人的工具人。
他的青春,他的十年,轟然坍塌。
原來風(fēng)吹紅了少年的臉,卻吹不動少女的心。
原來困住他青春的那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
他想通了,也終于決定抽身了,于是答應(yīng)了家里的相親。
周青窈,今天是我喜歡你的第十年,
也是我決定不喜歡你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