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趴在床頭的時候,沒多久就聽見他短促而劇烈的呼吸聲。
很沉,很亂,像是夢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下意識的睜眼,想要伸出手將他推醒,只是沒曾想伸手的一剎那,就被他用力的,緊緊的握住了。
“不要走?!?br>他的聲音沙啞而壓抑,從喉嚨里溢出。
謝昭用力捏緊,將她的手一點點,挪到了自己的臉頰下,貼了上來。
“別走?!?br>他又低聲不安喊道。
林暮雨啞然。
她心里陡然涌上了一種微妙又復(fù)雜的欣慰感,又像是偷來的歡喜,想要短暫的欺騙自己般,她終于嘗試著俯下身,輕聲回應(yīng):“我不走,你睡吧。”
淡淡的馨香,柔軟的發(fā)梢,突然包裹襲來的暖意。
謝昭終于徹底睡沉了過去。
夢里巨浪平息,烏云散去。
終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
下午回到石水村的時候,正好六點。
謝昭拉著板車,上頭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欢褨|西,叫村子里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瞧幾眼。
“喲!那不是紅糖嗎?瞧!供銷社的油紙包著!可不少哩!”
“嘖嘖!是聽說這謝老二家添新丁,可不是說生了兩個閨女嘛?賤丫頭又不值錢,哪兒值當(dāng)這么好的東西?”
“紅糖算什么?你瞧瞧!那一兜子可不都是肉?!瞧瞧!肥油都滲出來了!一大提的大肥膘!到底是不會過日子的!生個娃都要這么吃,真是造孽!”
……
聲音不小,謝昭倒是聽了個全。
只是他向來不搭理,這會兒更是假裝沒聽見,徑直推著板車朝著謝家走去。
謝家住在村頭,占了最好的一塊位置。
當(dāng)年老謝頭身強力壯,帶著三個兒子,愣是搶了這塊地,用黃泥土夯實,壘出一塊又一塊兒的黃泥磚,搭建起來的這么一個大院子。
后頭有山,前頭有水,洗衣裳都不用走遠路,一出門就到了。
都說人心齊泰山移,早些年老謝頭家是一等一的模范戶,一根繩,勁兒往一處使,十里八村就沒有不稱贊一句的。
可直到兒子們都結(jié)了婚,這再如同鐵桶般的家庭也得出現(xiàn)裂痕。
枕邊風(fēng),最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