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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區(qū),許昭的話還在我的腦海中回蕩,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離。
十年前,高考結束后的暑假。
溫婉的爸媽要帶她去成都旅游,出發(fā)前一天,她約我出去看電影。
就在她出門的這兩個小時里,他爸的情人找上了門。
女人扶著已經顯懷的肚子告訴溫婉的媽媽,她懷孕了,她要給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子一個名分。
她媽原本就有抑郁癥,受了刺激,去廚房拿刀要砍自己。
她爸去攔,刀撞在他的大動脈上。
她爸倒下后,她媽伏在他身上又哭又笑,最后舉起刀抹了脖子。
當時我剛好送溫婉回家,我比她先看到這一幕,立刻回過身捂住她的眼睛。
可她還是看到了。
后來她無數次從噩夢中被我喚醒,哭著說夢見爸媽躺在客廳中央,身邊還倒著尚未收拾完的行李箱。
殷紅的鮮血從他們的尸體下流淌出來,一直蔓延到整個夢境。
她有很多年一直無法從這件事里走出來。
我始終陪著她。
爸媽早年間定居加拿大,打電話讓我也移民過去,我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溫婉說我們要做彼此第一個愛的人,也是最后一個愛的人。
她說好慶幸我們能從校園走到婚姻,再一起走進墳墓。
如今我們還沒走進墳墓,愛情先迎來了死亡。
成功申請了離婚登記,我如釋重負,仿佛了結了一樁心事。
走出民政局,溫婉低聲說:
“我不知道許昭對你說了什么,但是你千萬別相信他。”
“我承認我做錯過一些事,但我真的是愛你的?!?br>我忍不住嗤笑:
“別惡心我了,溫婉?!?br>“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挺深情?”
“你是覺得一邊劈腿一邊愛我,會讓你顯得沒那么卑劣?”
“我沒有,我是真的愛你!”
“夠了溫婉!離我遠一點,你愛不愛我一點都不重要了!”
“因為你的愛根本一文不值?!?br>她的瞳孔里染上無邊的絕望。
“一個月后記得來領證。離婚協議寧薇擬好了會給你。”
我轉身離開。
她沒有追上來,安靜地站在原地,輕若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