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爹爹在賓客云集面前丟盡面子,從此不認我這個女兒。
著實難堪。
迎著畫卷中柳笑笑淺笑嫣然的眼神,更加難堪。
移開視線,抓住小貓,我不欲再看。
小咪卻實在頑皮,騰——地一下跳開,又一爪子下去,底下的畫卷都被掀翻。
我去拾,卻看到一張又一張的柳笑笑。
每一張,都蓋有裴啟的私章。
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微笑的柳笑笑,皺眉的柳笑笑,開心的柳笑笑,生氣的柳笑笑,幼年的柳笑笑,成年的柳笑笑。
以及,畫的最后,一張穿著嫁衣,明媚如花的柳笑笑。
以及,題字:笑笑,吾妻。
看著這個題字,我的心像是嘩啦嘩啦破了一個大洞,里面倒灌起了冰水。
他說,柳笑笑是他的妻。
那我這個明媒正娶,給他生了一個孩子的人算什么呢?
算意外嗎?
他可以一輩子不為我畫一幅畫,但是,他決不能為他人畫一幅畫。
總不能我奔裴啟而去,裴啟奔柳笑笑而去,這樣多荒唐。
于是,我釋懷了。
奔別人而去的月亮,不是我的月亮。
你認真的?
不過幾幅畫。
我們成親了八年——裴啟看著和離書,抿唇,停下畫筆,清冷的眸光落在我身上,帶著慍怒。
我搞不懂他有什么可生氣的。
但我知道,他清楚這副姿態(tài)最能拿捏我。
以往,看著他稍微有點生氣的異象,我定會讓他別生氣,有什么都是我的錯,我改便是。
如今,我卻有些晃神。
原來成親已經(jīng)八年了啊。
可我追逐我的月亮,卻已經(jīng)十一年了。
自從裴啟救下落水的我后,我便對他一見傾心。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年了。
可是這十一年,換算成涉水尋月也該尋幾萬里了,我還沒有求來一張屬于我的畫像。
哪怕一張也沒有。
書房卻堆滿了柳笑笑的畫像。
哪怕她是裴啟的嫂嫂,裴啟也沒有放棄覬覦。
如今大哥死了,柳笑笑也被他接了回來。
裴啟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哦,不對,還差個我。
我還是裴啟名義上的娘子。
解決了我,便更加能得償所愿了。
那我便助他一把吧。
把自己解決好,給柳笑笑騰出位置。
于是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點頭是我是認真的,搖頭是因為成親八年也于事無補,我求不來我的月亮。
我考慮得很清楚了,我要和離。
裴啟蹙了蹙眉。
似是想說些什么。
竹林卻突然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阿啟,你快過來??!
我真的找到竹鼠了,它好可愛??!
一聽到這個聲音。
裴啟全部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換成了溫和。
再顧不上我。
丟下畫筆,站了起來,遁著聲音,走了過去。
可明明,我與他說和離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甚至連起身都未起身。
路過我時,裴啟只留下一句:晚上回去再說。
我看著,他的背影,慢慢地和竹林深處,那道粉色身影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