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這大兒子自小就斷了腿,她哪兒能不心疼?
這平日里她就處處心疼謝友順,哪怕知道老大一家少交公中的錢,她也都不吭聲,再加上老大媳婦兒又是個潑辣的,她就更端不平這碗水了。
鄭貴娥抹了抹眼淚,朝著謝友振瞧了一眼,聲音軟了三分。
“老二,你能些,有本事,讓讓你大哥,成不?”
謝友振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
“好,那就分家?!?br>
扯皮了半天,真的開始分家,那不過是很快的事兒。
一共并排的六間房,原本是三個兒子一人兩間的,帶著一個小院子。
謝老三前些年氣得搬了出去,他院子里也沒落鎖,王金花和謝友順就今天放點(diǎn)兒東西,明天去拿點(diǎn)兒農(nóng)具,于是這兩間,也就心知肚明成了老大家的屋子。
分家鬧哄哄的,時不時能夠聽見王金花哭天搶地的爭吵聲,院子里鬧哄哄的一片。
而謝友振一直在抽旱煙。
他讓謝誠和謝恬跟著分的。
眼下除了這間院子和屋子,他啥也不在乎。
心里冷冷的,好像是掉進(jìn)了冰窟里,連帶著的眼睛都有些脹脹的疼。
直到,一根煙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香煙。
紅塔山。
他只遠(yuǎn)遠(yuǎn)見別人抽過,這一下子瞧見,下意識的愣了愣。
“爸,抽根煙。”
少年的聲音清脆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上揚(yáng)的愉悅。
他抬頭去看,卻見謝昭正朝著他笑,眼神干凈,透著一股子野草般的生命勁兒。
而等到謝昭把香煙塞到了自己的手里,謝友順才算是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
他,他剛才喊自己啥?
爸?
仿佛為了驗(yàn)證他的想法,謝昭再次開口,邊說著邊一屁股挨著他坐了下來。
“爸,雖說這樣說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當(dāng)?shù)鶍尩摹!?br>
謝昭聲音很輕,可是神色卻認(rèn)真。
“爺爺奶奶偏心,你心里比誰都清楚,騙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肉也有厚有薄,有好有賴呢!”
謝友振身子剎那間僵住。
“爸,別難過了,分家了也沒啥,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比啥都強(qiáng),你說對不?”
男人之間的安慰不需要太多煽情的話。
謝友振的身子終于松軟了下來,他長長的,長長的舒了口氣,黝黑的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
他側(cè)頭,看向謝昭,拳頭下意識的握了握。
是啊。
一家人。
爹媽不心疼自己,他一直都知道,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現(xiàn)在分了家,他們一家人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強(qiáng)!
謝友振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煙灰。
“許多東西是我自個兒做的,老大可不能分走!我去盯著!”
…………
六點(diǎn)。
隨著“砰”的一聲,分家結(jié)束。
院子里原本留了個門,和老大家互通的,這會兒也被謝恬用破木板給堵上了。
小丫頭氣得不行,用力的將木板推了推。
“當(dāng)強(qiáng)盜也沒這樣的!那是我爸做的桌子板凳!咋說不給就不給吶?太過分了!”
謝恬氣得到水缸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總算是冷靜了不少。
謝誠和謝友振臉色也不太好看。
也不怪他們不爭。
實(shí)在是王金花太潑辣。
早早預(yù)備了要分家,將值錢的玩意兒全都鎖在了自己的屋子里,甚至連搪瓷缸子也藏了起來!
謝恬要進(jìn)去瞧,她直接就躺在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撒潑打滾喊殺人。
這要怎么分?
原本指望著謝長田和鄭貴娥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可惜兩人都是屁股歪的,居然直接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