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霆咬著牙在她耳邊吐出氣息:“葉卿袖,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葉卿袖試圖掰開那只鉗制著她脖子的大手,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用指甲撓也好,那只手都巋然不動,窒息的感覺漸漸上來,她眼前有些模糊。然后她看見有幾個人影沖了進(jìn)來,一個個在地上磕頭,耳邊似有呼喊聲:“皇上息怒?。。』噬舷⑴。?!”
在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那只手終于松開了,她摔在床榻上,大口吸氣,這讓她混混沌沌的腦子清楚了些,她感覺到冷,感覺到痛,這應(yīng)該不是在做夢??蛇@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霆的背影擋在她身前,男人語氣冷冽:“葉氏言行無狀,不配為后宮表率,即日起打入冷宮?!?br>“皇上三思,皇上與皇后昨日才大婚……”這個時候敢站出來說話的,只有跟隨皇上多年的過公公,后面的話他沉吟著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是明顯了。
過公公說得很有道理,慕容霆咬著牙忍了又忍,才說:“皇后身染惡疾,禁足三個月?!比缓笏⑽?cè)頭:“三個月后,朕再跟你好好算這筆賬?!?br>說完,慕容霆大踏步出了門去,帶走了一大堆宮人,而長樂宮的人還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原以為分到長樂宮是份好差事,可誰能料到,大婚第二天,皇后娘娘就瘋了,他們這些下人,可見是沒有出頭之日了,不知道三個月之后,還有沒有人在。
靜默了許久之后,紫蘇擦掉滿臉的淚水站了起來,叫宮人們都退了出去,才撿起地上的被子,給還在發(fā)愣的葉卿袖蓋上,柔聲問著:“姑娘,您這是怎么了,明明是您自己哭著喊著要嫁進(jìn)宮來的,皇上也是看在老爺和大公子的面子上,眼下您又這樣……實在是怨不得皇上這樣動怒?!?br>葉卿袖呆呆地被紫蘇服侍著重新躺下,在紫蘇給她掖好被角的時候,猛地抓住了紫蘇的手腕:“等等,昨日才大婚,今兒是哪年哪月哪日?”
紫蘇被嚇了一哆嗦,探了探葉卿袖的額頭,嘆著氣回答:“今兒是禾楚三年臘月初九,昨兒是臘月初八,帝后大婚的日子?!?br>葉卿袖聽完,伸手摸著自己還在作痛的脖子,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滾下來。禾楚三年,她剛進(jìn)宮,太后還健在,紫蘇也還活著,她的瑜兒還沒有出生,一切還來得及。
猛地,她拽著紫蘇的手緊了緊:“剛才你說什么,我哭著喊著要嫁進(jìn)宮?”
紫蘇無奈地嘆氣:“是啊,您這是怎么了?不是打小就心儀皇上嗎?為了嫁給皇上,您可是拿著刀跪在老爺和夫人面前兩天兩夜呢。老爺心疼您,才逼著皇上立您為后,這些您都忘了?昨兒皇上因為政務(wù)沒有在長樂宮留宿,您還生了好大的氣,奴婢還以為您只是鬧鬧小脾氣……”
葉卿袖腦子又開始不清楚了,這是怎么回事,她那個連她叫什么名字都已經(jīng)忘記的爹,會心疼她,還因此威脅皇帝?
茫然的葉卿袖想著自己是重活了一回,可又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鍵,拉著紫蘇就問:“紫蘇,你是不是叫紫蘇?我是不是葉卿袖?”
“當(dāng)然是啊,姑娘您到底怎么了?”紫蘇急得都要哭了,“在這深宮里,皇上可是您唯一的依靠,您得罪了他,往后哪里還有好日子過啊?!?br>不對,一切都不對。她好像是葉卿袖,但她好像又不是葉卿袖。
“紫蘇,跟我說說以前發(fā)生的事吧,把所有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比~卿袖看著頭頂?shù)尼♂?,喃喃地說。
紫蘇跪坐在腳踏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姑娘您別嚇我,您到底怎么了?”葉卿袖向來跳脫,做事乖張,怎么一進(jìn)了宮什么都變了?
葉卿袖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你別問,只管說就是了?!笨v使這個葉卿袖跟自己好像不一樣,但紫蘇還是沒有變,圓著一張小臉,跟在她身邊姑娘長姑娘短,安排她的生活起居總是井井有條,指揮下面的人的時候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其實自己還是個小丫頭。
紫蘇只好順著她,替葉卿袖擦了擦淚,然后開始細(xì)細(xì)地說話,從她被夫人選中做葉卿袖的大丫鬟開始,一直說到昨天帝后大婚。
葉卿袖一邊聽著一邊哭,這個葉卿袖,沒有生活在將軍府角落的陰暗里,沒有爹不疼娘不愛,而是她一直向往的,恃寵而驕的將軍府的二小姐。多好啊,可惜那樣好的日子,她卻沒有榮幸親身體驗。
“紫蘇,我好想爹爹和娘親啊,還有兄長和姐姐?!比~卿袖止不住眼淚。
她好想,好想見見寵愛自己的家人對她到底是何種模樣啊……
原本應(yīng)該熱熱鬧鬧的長樂宮,因為一大早的鬧劇,變成了整個皇宮最蕭條的地方。而相對應(yīng)的,其他的宮殿里,主子們一個個笑開了花。原本想著,將來有了娘家得勢的皇后,怕是再沒有她們這些嬪妃出頭之日。誰知道,剛剛舉辦了盛大婚禮的皇后竟然連去給太后敬茶都沒有撐到就被打入冷宮了。
不到一天,宮里就已經(jīng)盛傳,這皇后的位置,很快就要易主了。
勤政殿里,慕容霆對著奏折愣了半晌,提著朱筆就是看不進(jìn)去眼前密密麻麻的字都表達(dá)了什么。他是心儀葉卿衣,可那就快要是他的侄媳婦了,還是他親自賜婚。他的這點小心思,從未對人言,別說葉卿衣本人,貼身的過海都不知道,葉卿袖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