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季景淵納了青樓女子為妻時,他們的孩子都已經(jīng)出生了。
寺廟中,好友問他該如何給我交代。
他只是嗤笑:
“男子娶妻納妾本是天經(jīng)地義,她沒資格讓我給她交代?!?br>“不過昭昭善妒,這件事先別告訴她,省的她心腸歹毒不放過我兒?!?br>我和他從小青梅竹馬,三年前我去寺廟祈福。
他許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等你回來我就娶你?!?br>這次,我沒有纏著他哭鬧,也沒有問他為什么不遵守諾言。
我轉(zhuǎn)身離開,答應(yīng)了和江家小公子的婚事。
終究放下了對他的愛。
......
“景淵,昭昭馬上就要回來了,你這樣封鎖消息恐怕瞞不了多久?!?br>禪房中,玄安對季景淵說。
季景淵抱著一個男嬰,一臉慈愛的逗弄著他,
聞言,他的眼里透出冷漠和漫不經(jīng)心:
“昭昭善妒,先瞞著她,省的她折騰蕓娘母子兩?!?br>“畢竟她從小就粘著我,我稍微和侍女親近下她都要拈酸吃醋?!?br>敲門的手僵住,我愣在禪房外。
我從小就喜歡季景淵,因為父母雙亡沒有安全感,我對每個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女人都十分防備,但每次季景淵都會安我的心。
“你說的也是,她從小驕縱,的確會大鬧一場?!?br>玄安點頭,滿臉贊同。
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從內(nèi)室走出來,嬌聲喚了季景淵。
“景淵,我來抱著安哥吧?!?br>“蕓娘你小心點,安哥長胖了不少?!?br>季景淵把孩子遞給她,十分貼心的摟著她的腰,滿眼的柔情。
“你們兩個收斂點,還有我這個外人在呢?”
“怪不得蕓娘你要和季景淵在一起,我還沒見過他這么溫柔的樣子,只可惜你的身份只能委屈你了……”
玄安滿眼的可惜。
我的心臟重重一跳,蕓娘是我?guī)啄昵皬那鄻侵芯认碌呐?,她在我身邊雖然是侍女,但情同姐妹。
我去白馬寺祈福前,特意叮囑她看好季景淵,別讓其他女人靠近。
結(jié)果她自己卻爬上了季景淵的床!
我怎么也沒有想到,被好友和未婚夫雙雙背叛的事情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內(nèi)心充斥著怒火,我很想沖進(jìn)去質(zhì)問,但又停住了腳步。
我該用什么身份質(zhì)問呢,我和季景淵的婚約不過是口頭的娃娃親,從未交換過定親信物。
我有些晃神,忽然驚覺早在一年前他就沒有主動給我寫信了。
每次我寫信給他述說我在白馬寺遇到的趣事,他的回復(fù)也只是一個冰冷的“閱”。
“等成婚后,你如何說動昭昭同意蕓娘入府?”
我聽著玄安問話,屏住了呼吸。
季景淵淡漠的話傳到我的耳朵里:
“她一個孤女能給我當(dāng)正妻已經(jīng)是天大的福分,我納妾她有什么拒絕的資格?”
“更別說我從未愛過她,我喜歡的是蕓娘?!?br>“前幾年不過是把她當(dāng)小狗逗著玩,看著她為了我一點施舍的愛意搖頭擺尾?!?br>“覺得分外好玩罷了?!?br>02
我渾渾噩噩的往外走,中途撞到了好幾個僧人。
走到寺廟的門口時,我遇到了季景淵的另外一個好友。
他手里還拿著一個撥浪鼓,看到我有些驚訝。
“姜姑娘,你提前從外地回來了?”
“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看著他的問話,我回憶起這三年的事。
三年前,太后要去白馬寺清修,會帶幾個貴女,回來后會得到賞賜和封號。
我知道我父母雙亡,在家世上配不上景淵,于是我得到消息后求季夫人幫我拿到了一個名額。
這次提前回來,本想來靜安寺給景淵求一個護(hù)身符,卻沒想到陰差陽錯聽到了讓我心碎的事實。
我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有種真實且殘酷的感受:
季景淵從未喜歡過我,他騙了我十年。
我視為親姐妹的侍女背叛了我。
我不明白,為什么老天要這么殘忍的對我,不讓我得到一點親情,友情和愛情。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忽然傳來季景淵的聲音,聲音和以前一樣溫柔:
“昭昭,你怎么提前回來了?”
我回頭看向他,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寺廟大門處,看著我的眼神隱隱有著探究。
“太后提前結(jié)束了祈福?!?br>我看著溫潤如玉的他回應(yīng)道,若不是我提前回來了,恐怕還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那你怎么不提前寫信告訴我,我好過去接你,路途遙遠(yuǎn),你一路回來受累了吧?”
季景淵滿眼疼惜,詢問:
“怎么不回府,來到了靜安寺?”
“來給夫人求護(hù)身符?!?br>我下意識的編了個借口。
我還是有些不死心,想親口讓他給我解釋原因或者坦白。
“一起回去吧,馬車就在山下?!?br>季景淵溫聲道,向我走來,注意到我死死的盯著他打量,他眼里閃過一抹不安。
調(diào)侃道:“女大十八變,三年不見,昭昭你越發(fā)漂亮。”
“我都害怕有些配不上你?!?br>我沒有回應(yīng)他的打趣,只是盯著他腰間的香囊,上面繡著一對鴛鴦。
很熟悉的針腳,是蕓娘親手做的。
我喉頭哽了哽,內(nèi)心冰涼寂寥。
明明小時候他還說過最喜歡我,他會給我從府外帶各種零嘴和玩具。
他曾經(jīng)對天發(fā)誓:“昭昭,我和你青梅竹馬,我保證以后肯定會娶你為妻,而且不納妾室,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br>“我會等你回來,永遠(yuǎn)都不會變心?!?br>可是如今血淋淋的現(xiàn)實擺在我面前,他從小就騙了我。
“不會,”
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
“那就好,我先帶你回去休息,等你緩過來后再辦接風(fēng)宴?!?br>季景淵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笑著說。
03
上了馬車之后,我看到在車廂里有一件女式披風(fēng)和一個小孩子的波浪鼓。
“今日我朋友和他夫人同我一起來上香,他們的馬車壞了,暫時乘坐在我這輛馬車?yán)锫湎碌?。?br>季景淵急忙急忙解釋道。
我想起剛剛他在禪房里說的話。
不明白他怎么能一邊說喜歡我而一邊又納了外室,還有了孩子。
分明他曾發(fā)誓,一生只有我一個,否則天打雷劈。
我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
馬車行駛的過程中,他不斷的問我這三年來過得怎么樣,我聽的心不在焉。
我不想聽這些,我只想讓他親口告訴我真相。
路上回來的匆忙,我有些受涼。
剛咳嗽了兩聲就看到馬車的小茶幾上放著一塊手帕。
我剛想伸手去拿,卻反被季景淵阻止。
他打開馬車?yán)锏陌蹈?,重新拿了一塊手帕。
“這個手帕有一股茉莉香味兒,我記得你討厭茉莉香味兒,你用這塊吧?”
玫瑰香味。
玫瑰香味明明是我最討厭的味道,每次聞到都會難受的眼眶通紅。
曾經(jīng)他看到我可憐兮兮的模樣還說:“我會記住你不能聞玫瑰香?!?br>我頓住了手,忽然看著那一塊茉莉香味的手帕,是蘇繡編織而成,十分珍貴。
所以他這是不舍得給我用,我忽然覺得荒謬極了。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最喜歡玫瑰香味的嗎?”
季景淵看到我臉色不好,并沒有意識到不對勁兒,還繼續(xù)問著。
我并沒有同他解釋,只說自己累了就閉著眼睛假寐。
回府之后,季景淵讓下人給我做了一桌子菜。
“你多吃一點兒,在外面待了三年,你瘦了好多?!?br>季景淵關(guān)切的對我說。
我看著這滿滿一桌子放了辣椒的菜毫無胃口。
我不能吃辣。
明明以前他記得十分清楚我不能吃辣,府里的菜都很是清淡。
他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一邊吃著一邊問我:
“距離成親還有一段時間,你既然回來就好好在家里備嫁?!?br>我聽著他的話捏了捏筷子。
他什么都忘記了。
忘記了我最討厭的香味,忘記了我不愛吃的東西,也忘記了我之前告訴他,回來我想當(dāng)女先生。
我夾起一筷子菜逼著自己吃下去,喉嚨火燒火燎的疼。
“我之前寫信和你說過,我回來想……”
我話還沒有說完,一個侍女忽然敲門進(jìn)來,欲言又止的說:“公子……”
季景淵看著這個侍女,眼里閃過一絲慌亂,他匆忙起身,潦草的扔給了我一句話:
“昭昭你先自己吃著,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br>我還沒有回應(yīng)他他就匆匆離開。
我看著他著急的背影心如刀絞。
這三年禮佛的日子里,我沒有一天不掰著手指數(shù)日子,想早點回來和他成親。
但是現(xiàn)在所有的期盼都消失了,如同從指尖滑落的沙子一般把握不住。
04
我七歲的時候來到了季家,只因為我父親對季家有大恩,兩人結(jié)拜成了異姓兄弟。
在我父母不幸遭遇山匪身亡后,季伯父就把我接到他們家,但季伯父和季伯母兩人平常十分忙,在照顧我上難免有些疏忽。
再加上剛來的時候,我人生地不熟十分膽怯。
每每天行事小心翼翼的,連吃飯都不敢多吃。
因為我是一介孤女,府邸的下人逐漸開始欺負(fù)我。
有一次,我記得侍女偷懶忘記給我送飯,我餓了一天。
實在餓的不行就偷偷溜去廚房吃飯。
結(jié)果被廚房的婆子當(dāng)做小偷抓住,污蔑我要偷東西。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是季景淵幫了我,他怒斥道:
“昭昭是恩人之后,,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如此欺辱她?”
他把這些婆子都罵了一頓,還稟告了季夫人。
夫人大發(fā)雷霆,發(fā)賣了好幾個平常欺負(fù)我的侍女,我的日子這才好過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后來我才知道他就是季家的大少爺。
也是我口頭上約定的未婚夫。
后來他每天回府都要打聽我的情況,對我十分照顧。
他總是說:“昭昭別怕,以后我就是你的親人。”
在我成年禮的那天,他喝醉了,難得放肆的闖入了我的閨房,把我緊緊的抱在懷里,
他說喜歡我,想娶我當(dāng)他的妻子。
當(dāng)時的我高興極了,忍不住的點頭。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想著要嫁給他。
回到閨房,我還正陷入回憶中,房門忽然被人撞開。
來者是蕓娘。
她穿著一身用蘇繡制成的漂亮衣裙,眉眼張揚,楚楚可憐的對我說:
“昭昭你回來了,正好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景淵納了我為外室,還生下了孩子,等你入府之后就會抬我為貴妾?!?br>“對不起,昭昭,但景淵喜歡上我,我也沒有辦法推辭……”
她流下了兩滴眼淚,眼眶通紅,但眼眸深處卻隱含著挑釁。
這一刻,她終于顯露了一只隱藏的野心。
05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找季景淵哭鬧,甚至還會告狀到季伯母那里去。
因為我一直記得他的誓言:非我不娶,終身不會納妾。
之前也有侍女勾引他,我每一次都會雷厲風(fēng)行的打發(fā)走,鬧得府邸,人盡皆知。
但是這一次我不想鬧了。
我忽然覺得好累,淡聲道:
“恭喜你得償所愿,就是你今天前來,不知道景淵知不知情?!?br>蕓娘臉色微微變了下,急匆匆的離開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我坐在書桌前提起了毛筆。
在外地這三年,我也并不是只祈福,,空閑時間也會去學(xué)院里當(dāng)女先生。
學(xué)院的王院長說我教人教的非常好,是天生的老師。
回來前他問我愿不愿意繼續(xù)在當(dāng)?shù)禺?dāng)女先生。
可我惦記著和季景淵成親,就婉拒了院長。
卻沒有想到回來后季景淵給了我這么一個驚喜。
就是不知道他納了蕓娘為外室,伯父伯母知道嗎?
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提筆寫下一封信說我改變了主意,打算去洛定居都當(dāng)女先生,準(zhǔn)備給王院長寄過去。
寫完信后,我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再三思索還是決定和伯父伯母說一聲再離開。
畢竟這些年他們對我非常好。
第二天我正準(zhǔn)備去找季伯母,沒有想到季景淵先找到我。
“昭昭,我在最大的酒樓里給你舉辦了接風(fēng)宴,朋友朋友們都到了,你隨我一塊過去吧?!?br>我現(xiàn)在看到他都惡心,本來想直接和他撕破臉皮。
但想到了季伯母,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算了,就當(dāng)做和這里的一切做一個道別。
到了酒樓之后他并沒有和我一起進(jìn)去而是說:
“昭昭你先進(jìn)去,我等一個朋友。”
06
整個三層都被季景淵包下來,我踏上三層之后原本喧鬧的三樓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好戲的目光看著我。
“她還真的來了?”
“景淵說,今天是蕓娘的生日,她的身份無法大張旗鼓的舉辦?!?br>“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慶祝慶祝。”
雖然距離隔得遠(yuǎn),但我從小聽力就好,他們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心臟又是一陣酸楚,我自嘲的想:他還挺會物盡其用!
“昭昭,快過來!”
玄安對我招呼著說。
玄安是我和季景淵共同的好友,之前在書院一起上學(xué)。
但他知道季景淵納了蕓娘為外室,卻也瞞著我。
我強忍著內(nèi)心翻涌的情況,對他輕輕點了點頭,這才走到一處坐下。
沒一會兒季景淵就回來了,身邊竟然還帶著蕓娘!。
看到兩人過來,不少人哄笑了兩聲,把他們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遞給了蕓娘。
甚至有人打趣兩人看起來頗有夫妻相,完全無視了我。
似乎是看到我臉色不太好,季景淵急忙說:“今天是給昭昭舉辦的接風(fēng)宴,你們圍著我做什么,去送她禮物?。俊?br>聞言,蕓娘有些怨恨的瞪了我一眼。
我看到這滑稽的一幕覺得有些好笑。
明明他們以前是我和景淵的共同好友,還祝福我們以后一定會白頭偕老。
但所有人都在瞞著我,還如此的不走心。
都是把我當(dāng)做傻子嗎?
房間里的空氣都讓我覺得有些窒息,我借口走出去透氣。
站在走廊上吹著冷風(fēng),我清醒了許多,一回頭結(jié)果就看到了蕓娘。
“我昨天的話你已經(jīng)聽清楚了吧?”
“景淵根本不愛你,你還霸占著他的正妻之位做什么?”
“看在以前我們的姐妹情分上求你成全我好不好?”
“只要你不嫁給他,景淵就能娶我為妻子?!?br>蕓娘有些哀求的看著我。
我剛想開口說她癡心夢想,她忽然用力撞向旁邊的柱子,鮮血沾滿了她白皙的皮膚,順著臉頰流下。
她倒在地上滿臉委屈的對我說:“昭昭,我和景淵是真心相愛的,我只求一個妾室的身份,求你成全我吧!”
她的聲音把季景淵引了過來。
07
“楊昭,你在干什么?”
季景淵沖過來狠狠推開我,小心翼翼的把蕓娘從地上抱起來。
“對不起,景淵,昭昭知道了我們的事情,剛剛在質(zhì)問我。”
“我沒有忍住坦白了,但我也只是祈求她的原諒?!?br>“你千萬別怪她,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做錯了?!?br>蕓娘紅著眼睛,十分懂事的說。
季景淵聽到她的話,怒火頓時爆發(fā),他冷冷的看著我說:
“楊昭,我從未想過你竟然是心思如此惡毒的人?!?br>“就算蕓娘成了我的外室又怎么樣?”
“男子納妾本來就是天經(jīng)地義,你一個孤女有什么資格管我?”
我臉色蒼白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一個是我情同姐妹的好友,
在我離開之前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昭昭,你放心,我一定會看好季景淵,不讓別的女人靠近?!?br>一個是我從小定下婚約的未婚夫,是我深愛的人。
他對我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這一生只會娶你一個妻子絕不納妾?!?br>但是兩個人都背叛了我!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在我離開之前,兩個人就已經(jīng)暗自接觸了。
但是為什么騙我呢?
我又不是非季景淵不可。
他們兩個人真心相愛,如果早點告訴我,我也肯定會退出。
“楊昭,你之前為了那些侍女鬧我都忍了,但是這一次你竟然敢推傷蕓娘?!?br>“趕緊給她道歉!”
季景淵眼神冰冷的看著我。
“我沒有推她!”
我定定的看著季景淵,從前他一向都是相信我的。
如今為了蕓娘,不僅不相信我,還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給蕓娘道歉?
“景淵算了,我的身份不配讓昭昭給我道歉,更別說本就是我對不起她!”
蕓娘依靠在季景淵的懷里流淚說道。
“不行,她必須道歉?!?br>“裝了幾年我也裝夠了!我從未愛過你,楊昭!”
“以前只是把你當(dāng)狗玩而已!”
“你身份卑微,她又好得到哪里去?不過是一個孤女!”
我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只覺得好笑,我似乎今天才見識到兩個人的真面目。
不想和他們在牽扯下去,我淡聲道:
“好,我道歉?!?br>“對不起蕓娘,我推了你。”
“只是口頭上說有什么誠意?”
“跪下給她道歉!蕓娘現(xiàn)在是我的女人,身份可比你高貴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