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怒反笑。
「顧憶安,你可真是問心無愧,自己收拾收拾東西出院吧,既然沒病,也不要再裝了。」
我不想再和他過多糾纏,就算再說多少次,他都會強(qiáng)詞奪理。
我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憶安狠狠的砸門關(guān)上了,以示他的憤怒。
可我只是無奈的想笑。
這么多年來,我和顧憶安陷入了第一次冷戰(zhàn)。
四十多年來,我和他一直相敬如賓,從恩愛,到平淡,最后歸為平常。
我也一直以為,這是尋常老夫妻般的常態(tài)。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只是因?yàn)槲液退g的后二十年,都只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那天,顧憶安很晚才回家來。
我早早便在客房睡下了。
只是聽見他不滿的憤怒砸門的聲音,這才把我吵醒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只是盡力照顧好孫女。
沒有搭理過顧憶安一次,餐桌上只有我和孫女的吃食。
他每天早出晚歸,洗衣籃里全是他換下來的臟衣服,后面實(shí)在是沒衣服換了,他身上那件西裝外套都皺得不行了。
兒子和兒媳出差回來了。
「媽!你都一把年紀(jì)了,跟咱爸鬧什么脾氣呢?」
我萬萬沒有想到,養(yǎng)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在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后,開口的第一句居然不是安慰我,而是滿滿帶指責(zé)。
他語氣里盡是不理解與不耐煩:
「你說你也真是的,你們又不是什么年輕人了,還在意這些小事做什么,還跟爸鬧脾氣,大家都是街坊鄰里的,不是讓大家看笑話嗎?」
「許姨是什么人,這么些年我們也早就知根知底了不是嗎?你們都一大把年紀(jì)了,說不定還能相處得愉快呢,就當(dāng)是一個小姐妹陪你解解悶啊......」
顧時延喋喋不休的朝我說情,我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
一邊聽著他自說自話,一邊拿過他手里給我們帶的禮物,直接扔出了門外。
顧時延瞪大了眼睛,瞬間怒了。
「媽!你是不是瘋了?。∧愕降自跓o理取鬧什么!」
兒媳婦在一旁,想要勸誡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吃痛的聲音傳來,顧時延卻連頭都沒回一下。
他像一個英勇的戰(zhàn)士,不顧一切地為顧憶安沖鋒。
「既然你也看不慣我,那以后也別認(rèn)我這個兒子了,我看我爸就是被你害的,你就是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簡直和爸說的一模一樣,不可理喻!」
我想過去看一眼兒媳,卻被他死死擋住。
孫女剛好出來,看見被推倒在地的媽媽,瞬間哭了出來。
「媽媽,媽媽你怎么摔倒了,奶奶眼睛怎么紅了,是誰欺負(fù)你了,妞妞替你報仇!」
妞妞邁著小腿噠噠的跑到我們的面前。
這一瞬,我仿佛看見了幼年時的顧時延,他曾經(jīng)也如此一般。
整個人軟糯的撲在我的懷里,像一個小英雄一樣說道:
「媽媽,阿延以后要當(dāng)大英雄保護(hù)你,不讓任何人欺負(fù)你,就算媽媽要天上的星星,阿延也要幫媽媽摘下來。」
而如今,只剩下他不斷重復(fù)的不可理喻。
可見,人心都是會變的,相伴一輩子的伴侶如此,就連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兒子也不例外。
妞妞哽咽著聲音捶打著顧時延。
「你是壞人,爸爸你是大壞蛋,你不準(zhǔn)欺負(fù)媽媽和奶奶,嗚嗚......」
聽見這話,顧時延神色動容,些許是在妞妞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吧。
但瞬間愧疚的神色就被憤憤的惱怒覆蓋。
顧時延一把將妞妞抱起來,朝身后的兒媳呵斥道:
「走了!人家肯定煩死了我們在她面前晃悠,這些禮物人家根本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