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被人販子賣到緬北夜總會時,腹中已有了我。
她用緊身衣死死壓著肚子,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紙終究包不住火,還是被夜總會陳姐看出端倪。
媽媽死死護著肚子,跪在陳姐面前苦苦哀求,求她饒我一命。
陳姐打量著媽媽的臉,露出精明的笑容:“長得這么標志,買一送一,我可是賺到了!”
......
陳姐那句“長得標志”,讓我得以活下來。
她破例允許媽媽把我生下。
夜總會里其他小姐私下都在嚼舌根,說陳姐偏心,破壞了皇冠會所的規(guī)矩。
這行向來有不準小姐生育的潛規(guī)則。
當然,想生也不是不行。
如果小姐執(zhí)意要生,就得自己掏一年的“生育補償金”。
所謂生育補償金,就是接客掙的錢。
只要用自己的私房錢補上一年接客的收入,就可以生孩子。
一年的補償金可不是小數(shù)目。
況且干這行吃的是青春飯,一年不接客就意味著一年的收入泡湯。
如果年輕時不未雨綢繆,等青春不再,日子過得還不如外面的流浪漢。
所以基本沒人會這么做。
而且夜總會也有禁忌,但凡有小姐懷了客人的孩子,那就是捅了馬蜂窩,恐怕再也沒人敢來這家會所。
雖然媽媽不是在皇冠會所懷的孕,但這些小姐也怕她生下我會打破常規(guī),影響她們的生意。
所以她們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陳姐也不解釋,只是淡淡地說:“我是偏心,但如果你們誰的顏值能超過她,我也可以偏心你們。”
所有人頓時啞口無言。
畢竟干這一行,不光要看年輕,更要看顏值。
媽媽長得極美,堪稱天生麗質(zhì),渾然天成。
陳姐第一眼就驚為天人,認定媽媽是她未來十年的搖錢利器。
對于中介以低于市場的價格把媽媽賣給她,她也沒追問來源,買下媽媽后也沒詢問她的背景。
媽媽偷偷問過陳姐:“姐,你不怕招惹麻煩嗎?”
陳姐看著媽媽的臉,似笑非笑:“我們這行,表面上地位低,但做大了生意,那人脈關(guān)系可是錯綜復雜,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來撬動的?!?br>
“我只管賺錢,其他與我無關(guān)?!?br>
說著還瞟了眼媽媽的肚子:“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是麻煩。要是個男孩,那我可就奇貨可居了,有人找來,我把孩子轉(zhuǎn)手,少不了好處?!?br>
“要是個女孩,那就更妙了,我這兒又多了棵搖錢樹?!?br>
陳姐哈哈大笑,自覺做了筆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十月懷胎,媽媽生下了我。
不是男孩,她有些失望。
她并非歧視女性,而是如果我是男孩,那個人必定會將我?guī)ё?,脫離這個是非之地。
作為女孩,我注定要成為陳姐的搖錢利器,淪為那些權(quán)貴們的金絲雀。
畢竟媽媽被賣進了皇冠會所,她生的女兒,自然也歸屬這里。
五歲前,我的世界就是會所的天地。
媽媽嚴禁我踏入前廳一步,只準我在后臺和員工休息室玩耍。
那時懵懂無知的我,總是趁媽媽陪客時,偷偷溜到前廳,窺探那些魅力四射的姐姐們。
我看到姐姐們只需撩撥幾句,那些西裝革履的男人就爭先恐后地刷卡開包廂,甚至直接轉(zhuǎn)賬打賞。
我心生向往,偷偷在房間里模仿姐姐們的舉止言談。
不料被媽媽撞見,她崩潰得幾近癲狂。
那是媽媽第一次對我動手,下手之重讓我痛哭不已。
打完我后,她開始自虐,一次次狠狠摑打自己的臉頰,嘴角滲血也渾然不覺,嘴里不停喃喃:“是媽沒用,是媽沒出息,是媽對不起你......”
年幼的我不明就里,只能手忙腳亂地抱住媽媽:“柔兒錯了,柔兒錯了,柔兒一定改,媽媽別傷害自己......”
我們母女抱頭痛哭。
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學那些了。
之后媽媽在會所附近租了間小公寓,讓我搬過去住。
陳姐對此睜只眼閉只眼,只要媽媽能持續(xù)創(chuàng)造高額營業(yè)額,她就默許這種安排。
媽媽以前接客還有些底線,但從那天起,她開始接各種各樣的客人,不管年齡,不管背景,不管長相......
只要出手闊綽,媽媽都來者不拒。
賺的錢越來越多,媽媽卻越發(fā)憔悴。
有一次我無意中看見媽媽換衣服,后背布滿觸目驚心的傷痕,有些是毆打造成的淤青,還有些是煙頭燙傷的疤痕......
我抱著媽媽泣不成聲,雖然年幼,但也隱約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媽媽緊緊摟住我,輕聲安慰:“媽不疼,媽沒事,柔兒要好好長大。等媽攢夠錢,就帶你離開這里。以后你找個普普通通的男孩,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那年我八歲,已經(jīng)能聽懂媽媽話里隱藏的意思了。
我知道我爸身份不簡單。
有次媽媽心情低落,獨自對著窗外灌悶酒。
酒醉后,她趴在桌上低聲啜泣,嘴里不停咒罵著一個人,我傾聽良久才聽清那個人的名字。
他叫楚云霄。
緬北城里叫楚云霄的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最有名的那位,全城上下都耳熟能詳。
那就是最強大的楚家話事人,楚云霄。
我偷偷溜去楚家附近過,終于遠遠瞥見這位楚家話事人出行。
只一眼我就認定他就是我爸。
因為我們五官輪廓驚人地相似。
只是他身邊還有另一個女孩。
我得知她叫楚曼婷,是楚云霄在外人面前的掌上明珠。
父女倆有說有笑,那楚曼婷青春靚麗,光彩照人,宛如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楚曼婷俏皮地在楚云霄耳邊低語,逗得楚云霄開懷大笑,還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fā)絲。
父女倆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從我身邊經(jīng)過,連個眼神都沒給我。
我有些失落,卻并不傷心,我雖然沒有爸爸,但我有世上最好的媽媽。
我知道媽媽過得很苦,所以我努力學習,努力做些兼職工作。
我多接一單工作,媽媽就可以少被糟踐一次。
日復一日地熬著,終于在我成年那年,我和媽媽湊夠了贖身的錢。
我們遞交了辭呈,簽署了保密協(xié)議,完成了一系列繁瑣的手續(xù)后,終于拿到了自由身。
這一刻,我和媽媽緊緊相擁,淚如雨下。
會所里的姐妹們也紅了眼眶,三三兩兩給我們?nèi)嘶瘖y品、衣服,還有一些現(xiàn)金。
“出去后別回頭,好好過日子?!?br>
“不要相信男人!”
“保重!”
不管平時她們跟媽媽關(guān)系如何,有沒有過矛盾,但此刻她們是真心希望我們能過上好日子。
那晚我和媽媽相擁入眠,暢想著找個地方好好生活,租間小店,開家咖啡館,種點花草......
想到開心處,我們相視而笑,那一刻幸福又甜蜜。
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等我再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
我呼喚媽媽幾聲,卻無人回應。
我起身,發(fā)現(xiàn)廚房里還熱著粥,想著媽媽應該是出門買返鄉(xiāng)的車票去了。
我一邊喝粥一邊刷著手機,耐心等待。
可直到夕陽西下都不見媽媽回來。
我焦急如焚,立刻出門四處尋找。
我跑遍了周邊的商場、超市和車站,卻始終尋不到媽媽的身影。
無奈之下我回到了皇冠會所,找到了陳姐。
論找人,陳姐的人脈和資源肯定遠勝于我。
陳姐也沒推辭,馬上調(diào)動關(guān)系四處打探。
然后安慰我別擔心,可能只是有事耽擱了。
我心存僥幸,焦躁地等待著。
又過去大約一個小時,陳姐派出去的人陸續(xù)回來復命。
他面色凝重,我心如墜冰窟。
「秦姐遇害了!」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將我的希望擊得粉碎,瞬間墜入無邊黑暗。
眼前恍惚迷離,與媽媽相處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xiàn)。
最后定格在媽媽最靚麗動人的模樣。
她遠遠地對我展顏一笑,揮手示意,仿佛在作最后的告別。
我想追上去,卻被什么絆倒,眼睜睜看著媽媽化作點點星光。
隨即驚醒,已是次日。
陳姐坐在病房里,看我醒來,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了我。
媽媽本想去奢侈品店買禮物,不慎撞到了楚家千金楚曼婷,導致她手中的限量版包包掉落在地,沾上了灰塵。
楚曼婷大怒,讓保鏢狠狠教訓了媽媽一頓。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
沒想到楚夫人隨后趕到,只看了媽媽一眼,就下令當場結(jié)果了她。
沒人知道緣由,無人敢阻攔,媽媽就這樣魂歸西天。
「丫頭!別想不開,有些人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我們只能認命。
「哭出來吧,別憋著......」
陳姐苦口婆心地勸慰。
我強忍淚水,直視陳姐:「姐......你肯定了解我媽和楚家的糾葛吧?能不能告訴我?」
陳姐眼神閃爍,試探性地問:「你想找他們算賬?」
我點頭。
陳姐驚呼:「你瘋了?這不是在找死嗎?」
我苦笑:「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替媽討回公道。」
我目光堅定地看著陳姐。
陳姐嘆息搖頭,最終開口:「你媽這輩子真是命運多舛!」
陳姐收留我媽后,確實有所顧慮,所以暗中調(diào)查過我媽。
我媽的事,她了解得不算全面,但也掌握了大概。
從她口中得知,我爸原本叫陳云霄,我媽和我爸也算青梅竹馬,兩人從小就心心相印。
我爸家境貧寒,父母身體不好,他讀書的費用,都是我媽打工賺來的。
可我爸在學校里結(jié)識了楚家的女兒,竟是入贅到了楚家,將原本的陳姓改成了楚。
然后一去三年杳無音訊,我媽照顧著他父母,含辛茹苦。
等我媽來緬北找到我爸時,才知他已另結(jié)新歡。
我爸對我媽說:「這是我一生中僅有的大機遇,我一定要抓住?!?br>
「秦姐,我現(xiàn)在正處于事業(yè)上升期,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的過往,你能不能為我犧牲一下?」
我媽無奈,由未婚妻淪為地下情人。
我媽進了楚家,做了幫工,謹小慎微,但楚夫人卻難以相處。
一次我爸出差,楚夫人帶人闖進我媽住處,搜出一條男士內(nèi)褲。
楚夫人指責我媽不檢點,當即把她趕了出去,還威脅要讓她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聽完陳姐的話,我看向她問道:「姐......你覺得我爸知道我媽是被冤枉的嗎?」
話剛出口,我就覺得這問題愚蠢至極。
他楚云霄怎可能不知?
他可是用十幾年的時間從贅婿成為了楚家頂梁柱。
我媽為他打工供讀書,為他苦等多年,為他忍辱負重,若真要出墻早就出墻了。
他楚云霄若有一絲良知,也不會讓我媽孤苦伶仃那么多年。
這事表面上是楚太太所為,但背后必有他楚云霄默許,不過是不愿親自動手罷了。
陳姐再次勸我:「你爸是楚家話事人,楚家是政商大族,我相信你媽在天之靈也不愿看到你以身犯險?!?br>
我看著陳姐,再次開口:「姐,我要進楚氏集團。我清楚你有能力幫我,即便你做不到,你背后的人也一定有辦法,你不是一直在為他們搜集各種信息嗎?」
陳姐說得對,我單槍匹馬斗不過楚云霄和楚家人,但有人能制衡他們,那就是更上層的大人物。
陳姐神色驟變,似乎沒想到我竟然看穿了皇冠會所的真實用途。
沉默片刻后她才開口:「你等我?guī)滋??!?br>
我等了三天,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來到我住處,他打量著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但轉(zhuǎn)瞬即逝。
他饒有興趣地問:「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陳姐在收集情報的?」
我知道這人可能是我復仇的關(guān)鍵,慎重回答:
「我從小在皇冠會所長大,雖不能去前廳,但對后臺熟悉,從后臺看前廳其實能看出很多門道。
「只要是白道要來會所消費,陳姐就安排在玫瑰廳、蘭花廳和櫻花亭三個包間。不管生意多好,這三個包間只接待他們?!?br>
「我起初以為是在討好那些大客戶,直到某天我在會所后臺游蕩時,意外發(fā)現(xiàn)這三間豪華套房從外觀上比其他房間寬敞許多??晌以M去過,內(nèi)部布局卻與普通包間無異。」
「于是我推測,這些套房暗藏玄機,很可能裝有竊聽設備,專門用來搜集情報?!?br>
那男子聽罷,嘴角微微上揚:「觀察入微,不錯。那么,你能為我做什么呢?」
「我可以潛入楚氏集團,為您獲取內(nèi)部機密!」
我急不可耐地回答。
男人輕笑著轉(zhuǎn)身離去。
他的反應令我摸不著頭腦,我只得耐心等候。
將近一個月后,陳姐終于找上門來:「做好準備,下周一去楚氏集團報到。」
我以秦溫白的身份進入楚氏集團,擔任人力資源部的一名普通文員。
同期入職的還有幾位應屆生,我們都是從人才市場層層篩選出來的。
在這群新人中,我并不引人注目。
而楚云霄和楚夫人的掌上明珠楚曼婷已于兩周前空降楚氏集團,直接擔任投資部副總監(jiān)一職。
入職第一天,一位年輕男孩悄悄靠近我耳語:「陳總說了,楚曼婷太囂張了,希望你能給她點顏色看看。」
我心頭一驚,還未及詢問,那男孩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中。
我明白這是那位神秘公子的試探,只是讓我一個小文員去挑戰(zhàn)副總監(jiān),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剛進公司我就聽聞楚曼婷手腕了得,幾位資深經(jīng)理在她面前都只能俯首帖耳。
當然,楚曼婷之所以能呼風喚雨,全仰仗楚云霄的權(quán)勢。
作為楚家家主,是楚氏集團真正的掌控者。
據(jù)說就因為公司總裁多看了幾眼投資部的幾位女同事,楚曼婷就將她們發(fā)配到了偏遠子公司。
而那些部門經(jīng)理若是惹她不快,楚曼婷便會凍結(jié)他們的項目預算。
這種種行徑讓整個公司上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尤其是我們這些剛?cè)肼毜牟锁B,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這位大小姐。
那位神秘人物給我出了個棘手的難題。
不過,我向來熱衷于接受挑戰(zhàn)。要想報復楚家,那位神秘人是我最大的倚仗,我必須證明自己的能力。
于是在入職第二天,我悄悄散布了一個消息,說人力資源部的秦溫白自恃與楚曼婷容貌相似,在茶水間大放厥詞,聲稱一定能得到總裁的青睞。
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天之內(nèi)就傳遍了整個公司,引起了那些原本對我漠不關(guān)心的同事的注意。
一些人借故來人力資源部辦事,偷偷打量我是否真的與楚曼婷相像,順便打聽八卦。
我也樂得配合,大大方方地坐在辦公室里,任由他們觀察。
這個消息顯然也傳到了楚曼婷耳中。
第三天一大早,投資部的助理就來了。
「秦溫白,楚總要見你,立刻到她辦公室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