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兒弱弱道:“大哥他現(xiàn)在正在挨家挨戶地送回禮?!?br>
傅謹暄苦笑不已。
他以為這場婚禮足已讓大哥看清,人在失勢時被人踩是常態(tài),最求不得的就是真心二字。
與其厚著臉皮去攀附這個拉攏那個,還不如做好份內(nèi)之事,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便是。
隨他去吧,左右他現(xiàn)在才是侯府的主人,如何經(jīng)營侯府,已經(jīng)不是他這個廢人能說了算的了。
傅謹暄看著那許多未動過的菜肴,吩咐道:“你和晉安安排,將這些吃的送給那些需要的人吧?!?br>
晉安遲疑道:“知曉公子大婚,有許多百姓自發(fā)的前來恭賀,好些人還在外頭等著你去散喜糖呢?!?br>
有人能忘記曾經(jīng)的少年將軍,也有人永遠記得,那少年不僅打了許多勝仗,也一直在幫百姓爭取過更好的日子。
修水渠,建水庫,主張按收成比例來賦稅,未達到基本生活標準的,給予補貼。
少年不斷立功,又不斷用戰(zhàn)功替百姓謀福利的那兩年,整個大周國幾乎沒有窮苦百姓因吃不上飯而餓死。
傅謹暄喉嚨輕輕滾動了下,“那便請他們?nèi)胂?,另外,你且去尋一尋今日帶頭揚鞭的人,那可能是葶蘊在莊子上的好友,若尋到請進府來好生安頓?!?br>
晉安應(yīng)著好,小跑著去辦事。
傅謹暄這才讓傅晚兒推他回臨風居。
傅晚兒吸著鼻子道:“葶蘊肯定嚇壞了……二哥,你說,她該不會真是……”
“晚兒!”
傅謹暄有些嚴厲地打斷她:“她未曾真正傷害過任何人,任何人卻可以施罪于她,若真有神明一說,那也是神明的錯!”
傅晚兒嚇得噤聲。
她亦是同情溫葶蘊的,可她更心疼自家哥哥呀。
“你去幫晉安招呼客人吧,我自己可以。”
傅謹暄似動了氣,自己艱難地轉(zhuǎn)著輪椅進了臨風居。
傅晚兒正委屈的掉眼淚,突聞蕭池喊她:“三姑娘?!?br>
“蕭池哥哥……”
傅晚兒嘴一癟,顧不上什么男女有別禮儀廉恥,抱著蕭池就哭。
蕭池渾身僵硬,雙手懸在空中一動不敢動。
等傅晚兒哭了會兒,方才道:“我只是來告之一聲,我們會留下來看顧,免得魚龍混雜,再生事端。”
傅晚兒抽泣著:“多謝蕭池哥哥,今日還好有你……”
說著,將存放在身上已久的香囊塞給蕭池。
“這是我親手做的,望蕭池哥哥不要嫌棄才好?!?br>
人都哭成這樣了,蕭池哪還敢嫌棄,便將香囊往懷里一收,道了聲謝便忙去了。
身后,傅晚兒嬌羞地捂住臉,終于破涕而笑。
孰不知,命運的齒輪就此開啟。
福禍不知。
……
喜房。
開門聲響,主仆二人如驚弓之鳥般彈了起來。
見是傅謹暄一人,香草忙上前幫忙。
溫葶蘊呆呆地看著傅謹暄。
他臉色好差,虛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他能存活于世,已經(jīng)很艱難,她若再像抓救命稻草那樣抓住他,就真應(yīng)了那些人的話,成了害人的災星了。
溫葶蘊筆直地跪在了傅謹暄跟前。
傅謹暄擰眉:“這是做什么?”
溫葶蘊不管不顧地磕了頭,抬起水霧彌漫的眼睛看著他。
“請公子允我離府吧,給放妻書也好,讓我去寺廟清修也罷,我都可以接受。”
傅謹暄眉頭微微的挑高,“這么快就認命了?”
溫葶蘊不語。
認不認似乎根本由不得她。
傅謹暄又問:“就這么不信我嗎?”
“不是?!?br>
溫葶蘊搖著頭,眼淚不爭氣地滾落。
“我不能害你……我任何人都不想害,更別說是你。”
“傻瓜?!?br>
傅謹暄屈起手指,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珠。
“是我自己不好,因著懼怕旁人的眼光,好幾日都沒休息好,這才沒能堅持住……是我對不住你?!?br>
他眼里溢出來的苦楚,看得溫葶蘊直揪心。
偏生她不懂得如何安慰人,笨嘴笨舌地說:“公子是我見過最好的人,沒有人比你更好……有人若是看輕你笑話你,那是他們有眼無珠,黑心腸,爛心肺,小人作派……”
好話不會說,罵人的話奶娘也只教了她這幾句。
可溫葶蘊還是覺得不夠,急得俏臉通紅,求助地看著香草。
香草不負使命,接著罵:“有些人就是那樣,好好長著一張嘴,卻不會好好說話,光用來放屁!自己一無是處,還成天評價這個說道那個,這種人就不知道廉恥是怎么寫的,和他們計較還不如聽狗叫兩聲……”
溫葶蘊眨眨眼。
香草真棒!
傅謹暄哭笑不得,摸摸溫葶蘊的頭,柔聲問:“餓不餓?”
溫葶蘊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
肚子立即應(yīng)景似的咕咕叫。
傅謹暄便吩咐香草去讓廚房備吃的,等待的過程中,他又讓香草找來喜帕重新給溫葶蘊蓋上。
香草人生頭一次充當喜婆,有些緊張。
好在之前當乞兒時,在茶館門口偷聽說書先生說書時記住了幾句。
她清清嗓子,哄亮道:
“秤桿金,秤桿亮,秤桿—挑挑吉祥,左一挑富貴,右一挑如意,中間—挑金玉滿堂。從此夫妻恩愛到白發(fā)……”
接著是交杯酒。
“喝了這杯合巹酒,今生今世長相守?!?br>
“禮成,祝二位新人長長久久,共赴白頭?!?br>
傅謹暄從袖口掏出銀子,賞給香草。
“主持的不錯,很有天賦?!?br>
“謝二公子?!?br>
香草滿心歡喜,將吃食擺好,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溫葶蘊整個人還有些暈乎乎的。
明明打定主意要離開侯府的,怎么就掀起蓋頭,喝起合巹酒了呢?
傅謹暄看著她嬌俏靈動的臉,除了心酸還是心酸。
她本該有很好的人生,卻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他許是真的錯了。
“事已至此,你已經(jīng)嫁我為妻,出府的念頭就不要再有,除非……”
他死。
“你放心,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后,我都會盡我所能的替你安排妥當。閑言碎語在所難免,但我覺得香草說的沒錯,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管不著,但可以不去聽?!?br>
“至于我的命數(shù),早在認識你之前就定了,如何都怪不到你頭上去。”
“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