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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官道。

昌南王府那近百人的小隊,正在緩緩前行。

馬車之上。

衛(wèi)清挽呆坐在車廂內(nèi),目光無神。

今日是寒衣節(jié)了,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衣物,他穿了沒有啊。

那京城,也不知道,他去了沒有啊。

想到京城二字,她的心中,很快就再次懸起了巨石,滿心不安。

在昌南王府十五年,她和宮城那群老狐貍斗了太久太久了。

對于這群人,衛(wèi)清挽實在是太了解了。

可以說。

哪怕是自己,身后有著胞弟衛(wèi)青時的軍方支持。

對上他們都是十有九負。

這群人的心計,實在是太厲害了。

反觀自己的相公。

就這樣進京,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幾天,因為這事,衛(wèi)清挽已經(jīng)擔(dān)心的茶飯不思了。

在這個世界上,她大抵是最了解蕭寧的了。

就蕭寧的心智,面對那三大黨派,絕對毫無勝算啊。

可以說,那就是一條死路啊。

……

另外一邊。

距離京城還有四十里左右的官道驛館上。

夜。

蒙尚元等人,紛紛在驛館的院內(nèi),燃起了篝火。

蕭寧坐在距離這群禁軍不是太近的位置,正舉著一根鹿腿,烤的滋滋作響。

一旁的王夫子,則是板著臉,對著蕭寧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要我說,今夜干脆就動手。把除了蒙尚元之外的人,通通除掉!”

“你要知道,你可是未來的圣上。當(dāng)皇帝,就必須心狠手辣?!?br>
“有關(guān)于你的底細,你會武學(xué)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群禁軍人多眼雜,還是除掉最好。”

蕭寧實在沒有想到,平日里教書育人的王夫子,還有著這么一面。

“還有,你今日,實在是太魯莽了。你不該出手的!”

“記住,進京之后,有關(guān)于你懂武學(xué)之事,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切忌不可暴露?!?br>
“俗話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別人對你的了解越少,就越會恐懼你。”

“而你的底牌,往往會在敵人算計不到的時候,發(fā)揮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王夫子依舊把蕭寧當(dāng)做是香山書院的弟子,苦口婆心的教導(dǎo)著。

只不過。

如今。

他教導(dǎo)蕭寧的內(nèi)容,已經(jīng)從所謂的論語、中庸圣人之言,變作了帝王心術(shù)。

“夫子訓(xùn)斥的是,只是,我們今天不是沒溜成么?再不動手,我們就被那兇獸啃了?!?br>
“我總不能扔下您一個人,自己逃跑吧?!?br>
“那又如何?記住!你是帝王,帝王的性命,比一切都重。”

“不說我一個夫子,哪怕是萬千黎民百姓,該舍棄的,依舊要學(xué)會舍棄?!?br>
“當(dāng)一個帝王,心不狠,那是斗不過那些老狐貍的。”

王夫子狠狠地說著。

心里,卻是覺得暖暖的。

他自然也是向往人情味這種東西的。

只是,一旦入了帝王家。

人情味這種東西,就是失敗的禍根。

“所以,既然暴露了,那就把知情人,全部除掉!你的一身武學(xué),是我們的一大底牌,絕對不能暴露?!?br>
“這種底牌,往往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br>
王夫子舊事重提。

對此,蕭寧擺了擺手。

“放心,我會注意的。如果日后,真有人嘴不嚴,我會出手的?!?br>
說著。

他將烤好的鹿腿,遞到了王之山身前。

“夫子,你先吃。”

“寧小兄弟,寧小兄弟?”

就在二人談話間。

那邊喝的醉醺醺的蒙尚元,已經(jīng)舉著一碗酒走了過來。

“寧小兄弟,今天要不是你啊,我老蒙這把骨頭,怕是就成了官道上的亡魂嘍。”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后在京城但凡有難,隨時巡我!來,我敬寧小兄弟一個,干!”

對于蒙尚元。

蕭寧自然不可能交底的。

皇帝這個身份,一旦擺出來,你就真的很難聽到真心話了。

因此,他只是跟對方說,自己叫寧蕭。

于是乎。

就這樣。

蕭寧成了他口中的寧小兄弟。

酒過半晌。

很快。

那半輪彎月,已經(jīng)行至中天。

跟隨蒙尚元的不少軍士,已經(jīng)紛紛醉倒,鼾聲如雷。

只有蒙尚元。

這會放下了酒碗的他,卻是異常的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孤獨。

“怎么?蒙大哥有心事?”

蕭寧試探性的問了句。

蒙尚元聽后,轉(zhuǎn)過頭看了蕭寧一眼,無奈搖頭。

“哎,人生在世,又有幾人沒有心事呢?寧小兄弟應(yīng)該看出來了,你孟大哥我,是軍旅人出身。”

“其實,我們是禁軍。而我,是當(dāng)今的禁軍大統(tǒng)領(lǐng)!”

“有些事情,其實我是不能跟外人道來的。不過,寧小兄弟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信得過。”

“而且,寧小兄弟你,總能給我一種若有若無的親近之感。這些事情,告訴你倒也無妨?!?br>
蒙尚元嘆了口氣,又悶頭喝了一碗酒,看著天上的明月:

“寧小兄弟,我看你的談吐,大抵是讀過幾年圣賢書的吧?!?br>
“實不相瞞,別看蒙大哥我是個粗人,但也是上過私塾的。從小,夫子就教我們,三綱五常?!?br>
“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直以來,我都以中興大堯為己任。”

“這么多年,我蟄伏待機,終于是來到了禁軍大統(tǒng)領(lǐng)這個位置。”

“本以為,成為了皇帝的近臣,我終于可以一展抱負了。可誰曾想,接替老皇帝皇位的?!?br>
“不是汝南王,不是淮北王,甚至不是中山王。這么多年少有為,勵精圖治的王爺們,明明有資格繼承皇位?!?br>
“但是,他們都沒有如愿以償。反而是那個,這普天之下人盡皆知的荒淫紈绔,昌南王接替了皇位?!?br>
“我本一心恪盡職守,我本一心,想要輔佐皇帝,成就太平盛世。”

“奈何,抱負難求啊。有了這樣的皇帝,我又有什么施展報復(fù)的可能呢?”

說到這,這個粗獷的大漢,此時此刻竟然無聲落淚。

大有幾分壯志難酬之色。

半晌過后。

蒙尚元又連干了幾碗酒,不時還有烈酒從碗口灑出,濕了衣衫。

他粗粗的用袖子擦了擦酒漬,道:

“今日,你蒙大哥的話有點多了,多謝寧小兄弟聽我在這發(fā)牢騷啊?!?br>
“天色不早了,趕緊歇息吧。”

說著,他拎著酒碗,準備回驛館內(nèi)了。

此時。

夜色之下。

那個青年,望著對方孤清的身影,猛然出聲:

“蒙大哥,你見過昌南王么?”

“未曾見過?!?br>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或許,他跟傳聞中的并不一樣,也說不定啊。”

蕭寧淡淡的說著,瞳孔之內(nèi)金光閃爍。

聞言。

蒙尚元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有著一身高不可測武功的年輕人,釋然一笑:

“但愿吧。”

……

一夜,再也無話。

翌日一早。

蒙尚元和蕭寧,結(jié)伴而行。

大約在下午時分。

他們終于是,來到了大堯的帝都,洛陵城。

今日!

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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