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識他,他倒像是認識我。”陳廊喃喃,又求證地問:“他認識我?”
鏡春訕訕道:“不清楚?!?br>林箜未在她面前提過陳廊,但他作為應(yīng)釗生前最親近的學生,知道他這人也不稀奇。
陳廊自是也能想明白這點,不悅地負起手:“馬車還在村口候著,我先走了,若你和允之有需,就著楊氏夫婦去縣里通知我?!?br>“好,陳伯伯慢走。”
林箜正朝這處過來,鏡春便沒關(guān)門,在門口等著。
小路上,陳廊與他相向錯身,兩人各自頷首示意,未作交談。
待人近了,鏡春上前迎幾步,笑著道:“林兄,許久未見了?!?br>林箜臉上露出淺淡笑意:“鏡春,是有一年未見了,我來給先生上墳。”他朝身后側(cè)過臉,眼眸深沉,“那位是先生的陳家同窗吧,他來找你做什么?”
他這幅作態(tài),鏡春看出他已猜到了。
“林兄未聽我父親提過么?我與陳家長子有婚約?!?br>林箜見她大方承認,微微蹙了眉:“不是說……”
不是說陳家發(fā)達了便瞧不上應(yīng)家寒門,翻臉不認這門親事?
鏡春點頭:“婚事又提上議程了,陳家公子允之正在我家中?!?br>原本她也奇怪陳家為何心回意轉(zhuǎn),在看到“陳允之”后便找到了說得過去的由頭,他如今重傷需坐輪椅,能否恢復如初尚未得知,貴門世家必定有所顧慮,于是陳家又看回了這門舊親事。
林箜訝異,不僅重談婚事,且還未成親便將人接到家中住,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走到門口,鏡春看向跟在后頭的兩名小廝道:“林兄,允之眼下需靜養(yǎng),可否讓隨從先在外等候?”
靜養(yǎng)?難怪陳廊獨自一人離開,未帶家仆跟著。
林箜想著即刻要進門,便未多問,自小廝手中接過禮品:“你們在外候著?!?br>鏡春在前引路,方一踏進門,林箜的臉色立時變了,先是看到被燒毀的房屋便覺沖擊,再看扶著架子艱難走路的人、以及??吭谂詡?cè)的輪椅,他瞬時明白了這門親事是怎么回事。
“鏡春,”他提步擋到鏡春面前,不顧身后目光灼灼,“與我談?wù)??!?br>鏡春將林箜帶進堂屋,門敞著,風宴坐進輪椅調(diào)轉(zhuǎn)方向,正對著他們。
她側(cè)過臉看著他,忽地眼前一暗,門合上了。
林箜性子偏嚴肅,不喜言笑,但向來講禮,鮮少這般見了人卻連招呼都不打,還當著風宴的面將門關(guān)上。
“林兄……”鏡春嘆了口氣,像做錯事的晚輩般無措。
“你與他的婚事是怎么回事?鏡春,先生生前一直對你有愧,怨懟陳家勢利,若他還在,定不愿見你這般委屈求全,你告訴我,為何要應(yīng)下這門親事?你可是被迫?”
林箜拿她當親妹妹護著,語重但心長。
鏡春捏著手指,如實道:“此事要追溯到六年前我母親病重之時,我給陳老爺寫了信求助,提過定親之事。今年二月陳家遷回縣里,允之需在村中靜養(yǎng),我便將他帶回來了,并非被迫?!?br>林箜了然,是她自己先提了婚事,如今既欠了錢,又欠了恩情,雖非被迫,但即使不情愿,也沒有推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