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喝完藥,又躺了下去,她的臉是瘦黃的病態(tài)。我心疼她,娘也心疼我。
她道:“囡囡,娘的身體已經(jīng)很很多了,你不用再這么辛苦的賺錢?!?br>娘的身體如何,我是最清楚的,大夫說她這病需要用藥吊著,吊個五六年興許便好了??伤幉馁F,對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無疑是一座壓垮我們的大山,我只能沒日沒夜的干活。三年來,我老了很多,但娘還活著。
這就夠了。
我知道娘是不想拖垮我,我安撫她:“娘,我能掙到藥錢的,你不知道,最近好心人可多了,今日還有位姑娘買了一錠銀子的燒餅?!?br>我將銀子掏出來給娘看,這一錠銀子,換在從前,連我娘首飾盒里最低廉的簪子都買不到,如今卻是我娘半個月的藥錢。
娘看著銀子,笑笑不語。我俯下身子,抱住娘的身體,無比貪念娘身上的那點溫暖,緩緩道:“娘,我只有你了,你要好好活著,陪我。”
翌日,我給娘拿完藥,又遇見了蕭南亦。這一次,他沒有裝作不認識我,反而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高大的身軀遮住我眼前的光,眸光森冷,一臉奚落:“顧恬,幾年不見,你還活著呢?!?br>時隔四年,見他兩面,每次見面我都忍不住的手腳發(fā)麻,只想逃。我繞過他的身體,逃的很快,卻被他很快追上,一把將我拉去一旁的巷子。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敢看他:“蕭將軍,請你自重。”
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般,蕭南亦低低的笑出了聲。他忽的伸出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顧恬,你覺得就你如今這般模樣,我還能看得上你嗎?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輕蔑的語氣,輕佻的眼神,這一切都像一雙大手一樣,揪的我心臟生痛。
可我知道,他說的都沒錯。他如今是北朝最年輕的大將軍,剛打了勝仗回來,風(fēng)頭正盛,前途無量。而我,只是個窮困潦倒的女人,雙手粗糙,就連從前那張引以為傲的臉也因冬日的寒風(fēng)變得通紅。
與他相比,我低賤的如塵埃里的泥。
可我,也不想讓他這般作踐自己。我伸出雙手,將他鉗住我下巴的手拉開,一雙黑瞳盯著他,眼中再無懼意。
我道:“所以蕭將軍如今這又是什么做派?是來找我這村婦尋求刺激?還是來報復(fù)?”
蕭南亦的眼神由鄙夷變?yōu)槌鹪?,他退了一步,惡狠狠道:“顧恬,你怎么還有臉活著啊?!?br>如果說之前蕭南亦的眼神扯的我心生痛,那現(xiàn)在他的語言便是直接插入我心臟的一把刀。
他問的很好,我為什么還活的下去?
四年前,我曾萌生過無數(shù)次想死的心情,但我卻不敢死。那時候,顧家變故,爹和哥哥嫂嫂都死了,娘一病不起,整個顧家只剩我一個完好的人。我若尋死,娘會死,哥哥唯一的孩子也會死。
這一老一小,是困住我的枷鎖,也是讓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只是這些,蕭南亦都不知道。他只是滿眼失望和痛恨的看著我,仿若我是什么很該死的人。
他說:“顧恬,你還真是賤啊?!?br>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氣,繼而是一股巨大的悲傷涌上心頭?;蛟S如今,我和他最好的結(jié)果便是如此吧。他該有更加光明的人生,而那光明中不該有我這般卑賤的人。
后來,蕭南亦不再出現(xiàn),我想他該是回京了,以后大概真的見不到了。
我像往常一樣賣燒餅,今日的生意不好,很久都沒有什么人來買。倒是那個老乞丐,又來了好幾次。這人慣會欺軟怕硬,附近那么多的商販,他獨獨盯上了我。
這一次,他帶了好幾個年輕的乞丐,都想在我的攤子上分一杯羹。我怒極,寧愿收攤也不給他們。憑什么我都過的那么艱難了,還要一直縱容這些吃白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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