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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一時腦熱,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趙安榮簡直是悔不當初,硬著頭皮解釋道:“奴婢就是瞧著小姑娘挺可憐的......”
男人,不,或者說是大昱朝的第六位皇帝,御極天下將近二十載的主人,盛元帝輕笑著說道:“朕的內(nèi)官總管,什么時候這么容易心軟了?”
這話趙安榮哪里敢接,只能裝傻充愣訕笑著。
好在皇帝也沒準備和他計較,不輕不重地往他腿上踢了一下,“還愣著做什么,回行宮!”
趙安榮不躲不避,生生受了這一腳,這才如逢大赦一般笑道:“是,是,奴婢這就去安排馬車?!?br>旭日東升,霧氣漸薄,漸漸的東邊露出了一片紅霞,接著紅霞的范圍越來越大,越來越紅。
一艘由江寧開往京城的船只,迎著滿身晨露抵達了京城外的碼頭。
周溪亭由流春扶著下了船,雙腳踩到了實地,卻仍然有一種左搖右晃的失重感,她閉著眼睛緩了緩,等再睜開眼時,就發(fā)現(xiàn)錢嬤嬤正和一個婆子熱情地說著話,還時不時往這邊看上兩眼。
沒過一會兒,那婆子就和錢嬤嬤一同過來了,先是對著周溪亭敷衍地屈了屈膝,也不等叫起就自顧起身,說起話來:“奴婢見過二姑娘,奴婢是夫人跟前伺候的,你喚我一聲趙嬤嬤就是。”
周溪亭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明明什么也沒說,臉上也沒有什么具體的表情,卻硬生生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錯覺,好似在說: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趙嬤嬤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在她的想法中,周溪亭該對她小意討好,以求打探出夫人的性子和喜好,絕不是這般不冷不淡,像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樣。
錢嬤嬤輕咳一聲,打破了僵局,笑著說道:“二姑娘,趙嬤嬤,有什么話咱們不如回去再說?!?br>趙嬤嬤陰沉的臉色稍緩,同意了錢嬤嬤的提議,讓人叫來車夫,率先上了前面的那一輛馬車。
周溪亭眼底里浮起淡淡的諷刺,稍縱即逝,扶著流春上了中間的馬車,而后流春也上馬車。
文陽侯府坐落于京城北大街順南巷,這邊大多都是勛爵貴族的府邸,獨文陽侯府就占了差不多半條巷子,灰墻青瓦斗拱重重,打眼望去連綿的院墻曲折不盡,府中院落渾然一體卻又各自獨立,從外只能看到翹起的檐角,以及三兩枝露出墻頭的枝蔓花朵。
周溪亭遠在江寧,也曾聽聞過文陽侯府的名聲。
文陽侯府算是大昱朝頂級勛貴,第一任文陽侯隨太祖南征北戰(zhàn),建下赫赫功勛。太祖爺?shù)腔?,主動交還兵符,一生謹言慎行,從不驕橫恣肆,也不許小輩張狂犯事,與太祖爺君臣相和了一輩子。
文陽侯府屹立京城兩百余年,現(xiàn)在雖不如開國初的權(quán)勢滔天,但也是一方龐然大物,在京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現(xiàn)任文陽侯江紹鴻,即周溪亭的生父,他除了侯爺?shù)木粑煌猓€任正二品西軍都督府都督僉事,是總管天下兵馬的主事之一。
文陽侯夫人陳氏,也就是周溪亭的生母,她一共有兩兒一女,就是府中的大公子江擢,三公子江鈺和大姑娘江瓊,另外還有一位二公子江逸,是趙姨娘所出。
當然,現(xiàn)在應該算是兩兒兩女了。
周溪亭從馬車上下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文陽侯府大門上掛著的赤紅燙金的匾額,它日復一日地掛在那里,見證著這座侯府中所有的陰暗和血腥。
侯府的大門是關(guān)著的,開了旁邊的側(cè)門,知道府里的規(guī)矩多,周溪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行差踏錯一步。
前世她因為什么也不懂,又滿心歡喜于即將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鬧出過不少笑話。再回想當初那種激動又忐忑的心情,現(xiàn)在想來只剩下滿滿的諷刺。
她輕輕吸了口氣,面色鎮(zhèn)定地踏入侯府。
跟著趙嬤嬤進了垂花門,過了穿堂,又繞過一座極大的園子,這才到了正院。
侯府內(nèi)景色一如往故,甬路相銜,山石點綴,后院滿架薔薇、紫藤,一帶水池,三步一景十步一畫,精致清雅又不失富麗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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