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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出生便是六尾白狐,最有希望修成九尾狐仙的人。
而我,尾巴禿禿,只能成為妹妹的靈奴,替她承受所有傷痛。
狐貍性淫,為了不讓妹妹滋生心魔,父親母親讓她每日在洗塵池里泡足兩個時辰。
那兩個時辰是我每日最難熬的時候。
不僅如此,妹妹每日都肆無忌憚的受傷,讓我的身體始終得不到復原。
帝君母妃卻道我是嬌氣,懶惰,罵我是沒用的廢物。
就連我的器靈,都在我最虛弱的時候取走我的狐丹,只為助妹妹飛升。
我魂歸九幽后,白狐一族徹底覆滅。
族人悔不當初!
......
1.
“小狐貍,你可甘心?”
幽君斜倚在玉骨椅里,饒有興味的盯著我。
我白他一眼,“不甘心又能如何?魂都入了你九幽,我還能如何?”
他對我眨眨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讓我感覺他比我更像狐貍。
“我?guī)湍阋淮?,抵消三千年前你我的恩怨,如何??br>我迷茫不已,三千年前?這幽君怕不是認錯人了?
還不等我問清楚,他一拍手。
“就這么說定了,往后你回了仙界,可莫要再找我的麻煩了哦?!?br>隨著他話音落下,我就被一股力量包裹,回到了花巖洞。
小潭邊的石床上,我的身體早已化作齏粉,風一吹,揚的到處都是。
“蘇雅蓉,你做了什么?為什么你妹妹身上會有傷?”
父親滿含怒意的聲音傳來。
縱然只剩一絲虛弱的靈魄,我依舊忍不住渾身戰(zhàn)栗,惶恐躲避。
每次妹妹身上出現些微傷口,父親總是會不由分說將我鞭笞一頓,再抓我去加強靈奴契約。
我無數次同他解釋,我真的沒有企圖要沖破靈奴契,至于它為何會松動,我并不知曉。
可父親從不信我。
在他心里,我是個詭計多端,丑陋又自私的狐貍。是他眾多兒女中,最令他厭惡的那一個。
他總是會在加強靈奴契約后警告我。
“你最好清楚你的身份,如果你連靈奴這點價值都不能發(fā)揮,那我們白狐一族留你何用?”
在洞內未尋到我,他整個人顯得越發(fā)煩躁不安。
踩上我的骨灰時,他皺眉一腳,將那點骨灰踢進了旁邊的潭水里。
我的靈魂瞬間竄上一股冷意,仿佛要被凍結一般。
“蘇雅蓉,如果你還有半點良知,就趕緊滾來契靈洞,你妹這次受傷很重。否則,等本君抓到你,必定將你扔進洗塵池!”
他動用了法力,聲音幾乎傳遍了有蘇谷的每一個角落。
我忍不住苦笑。
我雖沒進過洗塵池,但那種灼燒,腐蝕,剝魂的痛楚我還受得少嗎?
為了讓妹妹心無旁騖的修煉,我從幼年時期就被他們強制契約了靈奴契。
那時小小的我,被疼到不斷翻滾,聲嘶力竭的喊:“父親,母親,救命。”
可他們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厲聲呵斥:“閉嘴,這點痛都受不住,廢物就是廢物。”
罵完我,他們看著妹妹在洗塵池里撲騰玩水,又露出一臉欣慰。
瞧,愛與不愛,一眼分明!
2.
“谷主,怎么回事?蘇雅蓉不見了?”
約莫是聽到父親的傳音,青罡著急的趕來。
他每一步都踩在我的骨灰上,卻識不得我,反而臉色難看。
“怪我,早知道她會逃,我應該與她結契的。若有契約,無論她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br>真諷刺。
他明明是那般瞧不起我,覺得與我結契是折辱于他。
可現在,為了妹妹,他卻在后悔沒與我結契......
青罡原是一柄殘劍。
我見到它時,煉器的安叔正打算將它投進熔爐。
是我將它搶了下來,掏光身上所有的靈石,才讓安叔同意我將它帶走。
說來也怪,我似乎對他就是有一種特別的熟悉感。
有了它后,我將身上所有的資源都用在了它身上。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把劍,能生出劍靈!
所以我異常執(zhí)著,不顧族人的嘲笑,每天拿著窘迫的靈石數量去兌換靈露為它清洗劍身。
漸漸地,它銹跡斑駁的劍身越來越亮,最終生出了靈智。
我那段時間的修煉本來進步神速,但為了助他順利化靈,我不惜將半數修為渡進劍身。
他終于化成了劍靈,但我的修為一落千丈。
可他卻說他本就是神劍,我能服侍他是我的造化。
劍靈本是要與主人結成主仆契才能發(fā)揮它的威力,他卻根本不愿與我結契。
我也并未強求,想著只要他愿意陪著我就好。
我太孤單了,整個白狐族的族人除了嘲笑我,根本無人愿意與我說話做朋友。
雖然青罡并不大愿意理我,但是我還是很開心,對他也完全沒有設防。
在妹妹修出第八尾后,我虛弱的躺在石床上。
見他歸來,我無比欣喜,沖他討好的笑,展開雙臂企圖讓他抱抱我。
而他對我的狀態(tài)毫無所覺,化身成劍,毫不猶豫的貫穿我的身體。
我吐著血,身體撕心裂肺的痛感卻壓不過心臟的抽痛。
我張了張嘴想問為什么?
丹田處卻一痛,我的狐丹就被他拽在了滿是鮮血的手中。
他說:“反正你留著也沒用,不如給雅瞳,助它早日化出九尾飛升,到時候你也跟著享福。”
話落,他轉身,連用法力幫我修復一下傷口的時間都沒有。
我看著他瀟灑的背影,笑的癲狂。
我終其一生求愛,可到頭來,無人肯愛我。
我?guī)е桓逝c怨念,感受生機一點一點散盡。
那之后,他們約莫是沒人再想起我吧,不然怎么會連我化成了齏粉,都無人發(fā)現我死了?
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怎能怪你?你是神劍,怎會甘心臣服于她這樣的廢物?”
“她應該逃不出忘憂谷,我讓族人四處去找找?!?br>他點點頭,
等父親離開后,他大步走到木柜前,從里拿出一對五官模糊的泥娃娃。
那是我捏的他和我,是我曾經最寶貝的東西。
“竟然舍得沒帶走?!?br>他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臉上怒意更濃。
突然‘砰’的一聲,將兩個泥人齊齊捏碎。
我看著地上的碎片,心想,碎了也好,反正早就沒了情誼。
3.
也不知為何,自從青罡出現后,我的靈魂就一直被迫跟隨他。
他隨著父親到了廣場,廣場上族人齊聚。
父親一聲令下,威嚴十足。
“用盡一切手段,立刻將蘇雅蓉給我抓回來,生死不論?!?br>我早知他對我不喜,可這顆心還是會不受控制的刺痛。
他說出那句‘生死不論’時,無情的就好像我并不是他的女兒一般。
族人抱怨著散去。
他們本就不喜我,如今更是覺得我自私,不顧白狐族的未來,強行破了靈奴契,坑害了妹妹。
我無從辯駁。
只能悲哀的跟著青罡進了妹妹的洞穴。
妹妹的洞穴不同于我的清貧,它華麗又整潔,就連妹妹的床都是靈氣充沛的玉石所做。
我還是頭一回來這里,因為活著時我是不被允許過來的,他們讓我別礙妹妹的眼。
妹妹躺在玉床上,臉色紅潤,身上看不出來有什么傷。
唯一不正常的,是她身后新長出來的那條尾巴,隨著她的痛呼聲時隱時現。
我看到了我的狐丹,在她的丹田處,與她的那顆狐丹搶奪著地盤。
唔......看來,這才是導致她修為不穩(wěn)的原因。
奪人造化,終究是要吃苦頭的。
我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誰讓她過去讓我吃了那么多的苦頭呢?
母親見父親和青罡進來,擔憂的問道:“怎樣,找到蘇雅蓉了嗎?”
父親沉默搖頭。
母親當即怒了,破口大罵起來。
“這個冷血的畜生,她竟然刻意選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解除靈奴契,她這是想害死雅瞳。”
我凝視著她的臉,久久無法言語。
我不知道她為何會這般厭惡我。
我曾見過山丘盡頭的一戶人家,母白狐生了一只瘸腿的小白狐,可它依舊心疼的舔著它,愛著它。
而我呢?
我僅僅只是因為沒有尾巴,她就厭惡我。
尤記得幼時,妹妹故意從山崖上往下跳,導致我的腿骨折,傷的很重,
我一邊吐血,一邊對著母親伸出手。
“母親,我好疼?!?br>我當時多希望她能抱抱我。
可是她連看都未曾看過我一眼,抱起妹妹夸贊。
“我們雅瞳真勇敢,這么高的地方都敢跳下來。不像有些人,不過是摔一下,喊的要死要活?!?br>其實那一刻,我是恨蘇雅瞳的。
我曾壞心眼的想,如果她也能替我承受傷痛,別說跳崖,死我都敢。
此時,蘇雅瞳恰如其分的抬頭,露出微紅的眼眶,問的天真。
“青罡哥哥,姐姐真的跑了嗎?姐姐為何不愿意履行自己的使命和職責呢?”
“姐姐是不是很恨雅瞳?可雅瞳都是為了族人的未來??!”
演的真好,要不是見過她惡毒的一面,連我都要以為她是一朵小白花了。
當年,在青罡化靈后不久,我撞見青罡化成劍,在她手中,一人一劍,十分契合。
她臉上一副內疚的模樣與我道歉,湊近我時,卻用只有我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對我道:“就你也配擁有神器?你的一切都將會是我的,青罡也是。”
從那以后,我就不喜歡青罡去找蘇雅瞳了。
可青罡并不會聽我的,他甚至會發(fā)脾氣,責備我管束著他。
“哼?!蹦赣H聽了她天真的詢問,冷哼一聲。
“她就是個天生涼薄的畜生,有什么資格恨你。她最好死在外面,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br>青罡抿了抿唇角,臉上的神情越發(fā)的冷沉。
他溫柔的將蘇雅瞳的手掖回錦被中,承諾:“放心,我一定會將她帶回來?!?br>他驀然轉身,未曾看到蘇雅瞳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4.
曾經,每次傷重,只能躺在石床上時,我就會對著青罡嘰嘰喳喳。
我最喜歡跟他描繪我去過的地方,見過的美景。
因為我能自由奔跑的時候并不多,所以每一次發(fā)現喜歡的地方,都格外珍惜的將它們記在腦海里。
我以為青罡聽過就會忘,可如今,我卻看見他把我描繪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明明從不曾在意我......
“蘇雅蓉,你出來。若你現在出來,我可以答應你,與你結契,成為你的靈劍?!?br>他每走過一個地方,就要這么重復的喊一句。
我無奈嘆息。
青罡啊青罡,你憑什么以為,在你奪走我的狐丹以后,我還會稀罕你?
最后,青罡去了合歡樹下。
那顆合歡樹,是我們白狐族的祖樹。
它特別粗,枝繁葉茂的。
我最喜歡藏在繁密的枝葉里睡覺,像是被人擁抱著,藏著。
這個秘密,青罡是唯一知道的人。
他站在樹下,眉眼冷峻。
“蘇雅蓉,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若現在出現,我永遠化身成為你的靈劍。”
“你不是曾偷偷拿我的劍身在此處修煉嗎?若我成你靈劍,你再也不必偷偷摸摸了?!?br>我無奈一笑,原來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啊?
那時被蘇雅瞳刺激了,趁他不在,我不服氣的抱了他的劍身來合歡樹下偷偷舞劍。
我也想要和他有那樣的契合度,只可惜我會的劍招并不多。
現在想來,我何必怕他生氣?
我當初就該抱了他的劍身,到安叔那里,將他扔進熔爐。
青罡突然猛打了兩個噴嚏,好看的劍眉戚了起來。
他仰頭望向茂盛的樹叢,一陣風過,樹枝搖擺,萬籟俱寂。
天漸黑時,他終于轉身回了蘇雅瞳的洞穴。
“青罡哥哥,找到姐姐了嗎?”
在他踏進洞府的那一刻,蘇雅瞳期待的視線便落了過來。
青罡愣了愣,愧疚的搖頭。
“沒有。我沒想到,她狠心起來,連我都不見?!?br>“那我可怎么辦?”
豆大的淚珠開始從她眼角滑落,身后的第八尾又暗淡了一些。
此時,族中的長生鐘響了起來。
父親和母親面色驟冷,互相凝視一眼,跑了出去。
青罡又安慰了蘇雅瞳兩句,也趕了過去。
長生殿內,祖宗牌位東倒西歪。
族老杵著拐杖,聲音透著悲哀。
“長聲鐘鳴,族中要生變啊?!?br>“谷主,雅瞳飛升一事,迫在眉睫,不能再耽擱了?!?br>“要尋到蘇雅蓉,還有一個辦法,用她的本命精血?!?br>我不禁有些激動起來。
對啊,他們如果看到我本命精血枯竭,就該發(fā)現,我已經死了吧?
莫名的,心中竟有隱隱的期待。
如果發(fā)現我死了,他們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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