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小說《琥珀拾芥》是作者“江上鯉”誠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齊洺穆承彧兩位主角之間故事值得細細品讀,主要講述的是:“駕!駕!”趕車的是個青袍布衣的隨從,他汗透衣衫,手中不斷揮舞著韁繩,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一著急,抬手把新的汗水又擦到了袖口上。海風不講道理,吹開了馬車窗口的帷裳:但見其中有一位面色慘白的夫人,她懷胎已超十月,陣痛發(fā)作越來越頻繁,看似即將分娩。這位夫人螓首蛾眉,天人之姿。雖眉頭緊鎖,卻苦苦忍痛,未...

隔世絆(一) 試讀章節(jié)


天晁國慶元十年夏。

蓬萊郡重溟如碧,水天共融。

此郡位于大洋之上,四面環(huán)海,下轄千島,遠離京畿,與彼岸的梁國、澧國隔海相望,再遠乃是倭國。

一輛紋飾繁復的青轅馬車,正在蜿蜒的沿海道路上疾速前行,與此地曲折的海岸線相契成景。

“駕!駕!”趕車的是個青袍布衣的隨從,他汗透衣衫,手中不斷揮舞著韁繩,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一著急,抬手把新的汗水又擦到了袖口上。

海風不講道理,吹開了馬車窗口的帷裳:但見其中有一位面色慘白的夫人,她懷胎已超十月,陣痛發(fā)作越來越頻繁,看似即將分娩。

這位夫人螓首蛾眉,天人之姿。雖眉頭緊鎖,卻苦苦忍痛,未發(fā)出任何聲音,連鬢發(fā)都未凌亂,只緊緊握著旁邊丫鬟芙蕖的手,顯見教養(yǎng)貴重。

一個時辰前,他們剛剛下了從鄺濟島到鳧溪島的船只,到碼頭又換了林府在此等候的馬車。

鄺濟島上的寧國公府,正是這位林夫人的娘家。

八月流火,丫鬟芙蕖時而掀開簾子看一眼趕路進程,時而拿帕子給夫人擦汗。

芙蕖安慰道:“夫人,您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回府了!”

午未申酉戌亥……

六七個時辰以后,已至子時。

這林夫人躺在林府產(chǎn)房里,卻仍尚未成功分娩。兩個穩(wěn)婆不斷喊著“吸吸吸呼”的號令,也逐漸焦急起來。

這家的老爺是蓬萊郡守林舟望,他此刻正在書房批閱公文,叫下人有消息了再來通傳。

林舟望此人頗為迷信。聽說女子產(chǎn)房陰氣重,于官運有礙,是以他夫人生產(chǎn),他卻連那間產(chǎn)房門口都不曾停留片刻。

外面劈了幾個響雷,轉(zhuǎn)眼雷雨傾盆而下,間或夾雜著閃電不斷,在漆黑的夜里頗為瘆人。

門房一路小跑進書房去通傳:“老爺,門口有個布衣老道,要不要請進來?”

林舟望忙道:“快請!快請!”

過了一會兒,老道經(jīng)人指引走進來。林舟望打量了他一眼,但見這老道長袍翩翩,雖府中隨從給他撐了傘,可雨大風斜,這老道卻連袍角和布鞋都不曾沾濕一分,林舟望不由暗中稱奇。

二人客套寒暄了幾句,方進入正題。

林舟望抬手:“道長,請。”

這老道便開始卜卦,只見他口中念念有詞:“乾為天,艮為山。天下有山,山高天退。乾坤相交,萬物循環(huán)。此為遁卦,下下之卦,險象叢生。 ”

林舟望道:“怎會是如此?下下之卦?道長,我的大胖小子今天能否順利出生?怎么大半天過去了還無動靜?”

老道瞥了他一眼道,“尊夫人此胎為女,命里帶七殺。大人切記,此女,萬不可教矣。切記‘隱匿’二字,或可保全眼前榮華。”

林舟望問:“不可教?不能讀書識字?”

老道捋須道:“正是。”

林舟望又問:“習武……或是器樂呢?”

老道搖頭:“都不可。貧道斗膽已是泄露天機,只能言盡于此。”

再沒說一句,白衣老道就消失在了這個雷雨交加的夜里。

產(chǎn)房那廂。

穩(wěn)婆甲給林夫人灌了半碗粥:“夫人,您吃點東西長點力氣,一會兒竭盡全力再來一次,只怕再拖下去,胎兒要缺氧了……”

穩(wěn)婆乙:“夫人,已看到孩子頭發(fā)了,奴婢保證,您再使四次力,一定能生出來了?!?br>
云清嵐這時已慘無人形,青絲散亂,淚汗相融,有氣無力道:“……此話當真?就四次?”

穩(wěn)婆乙:“夫人,絕對當真!來,您抓著奴婢的手,用力!好,還有三次了!”

……

伴隨著一聲驚動天地的啼哭,林舟望的嫡長女出生了。

而他的原配夫人云清嵐,則在那個瞬間開始血崩。

云清嵐用最后一絲力氣,看著旁邊丫鬟擦干凈的裹在襁褓中的女兒,眼里不斷噙出淚水。

府中婢女們端著血水盆子,神色肅然,進進出出,來來回回……

兩三盞茶時間后,一切收拾妥當。

芙蕖抱起襁褓中的孩子來書房,跪著哭泣道:“老爺,老爺恕罪!夫人……夫人歿了……”

林舟望嘆了口氣,把襁褓接過,一看這孩子,沒有半點像他。

窗外依然電閃雷鳴,陰風大作。

林舟望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對芙蕖道:“每個女人都生孩子。怎么人家不會死?可見你家小姐是個沒福氣的,難怪我在這地方連任幾屆了都不曾升遷;這孩子生來克母,更是個沒福氣的。你去外面給她找個乳娘吧,安置在西廂院里。以后你和乳娘一起照顧她便是。沒事就不必抱過來給我看了?!?br>
芙蕖:“……是,老爺?!?br>
林舟望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噢,我今日也是傷心過度,胡言亂語。這些話你知道就行了,萬不可傳出去。否則扒了你的皮!”

芙蕖再次諾諾稱是,抱著孩子磕頭離開。

第二天,林舟望去郡縣衙門上值的路上,聽到旁邊呼啦啦走過一群孩子在唱童謠:

“魚在在藻呀,有莘其尾。魚在哪兒呀,在水藻叢中。悠悠長長的尾巴,輕輕搖啊?!?br>
隨意聽到的童謠,捎來了隨意的名字。

下值以后,林舟望對府中管事的說:“通知西廂院里,那孩子從今兒以后就叫林莘。寧國公府的要來吊喪,估摸著明天就到了,你們辦周全些。面子上的禮數(shù),還是不能失的?!?br>
一年后。

林舟望的原配夫人云清嵐忌日前腳剛滿了周年,林舟望后腳就著人去禮部尚書朱大人的老家提親。

三書六禮,還挺像那么回事。朱大人家有個侄女朱娣,年方十八,他尋思聘來給他做續(xù)弦夫人正好,或許于仕途亦有助益。

次年,林府二小姐在辰時出生,天空中祥云朵朵,晴空歷歷。

林舟望大喜。

續(xù)弦夫人朱娣問:“老爺,為何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叫小艾呀?”

林舟望洋洋自得道:“夫人有所不知,這艾,是艾草的艾。本官年歲漸長,已經(jīng)歷半生瘡痍,而艾草卻能止血,這就是說,小艾一出生就是本官的小棉襖。且府中有那臟東西,而艾草,洽能辟邪!多好的寓意啊?!?br>
朱娣在月子中也不忘出主意:“老爺既然如此不喜莘姐兒,為何不直接讓寧國公府過繼了去?他家人丁單薄,想來我們?nèi)粲写艘?,他們云家必不會拒絕?!?br>
林舟望眉毛倒豎:“那怎么行?這可是我老林家的種。將來指不定能指門什么親事呢。小女娃娃家的,養(yǎng)在府中不過是多雙筷子,多口飯吃罷了。況且本官廣納言路,既然已決定按當初那高人說的做了,還有何顧忌?至于這女娃兒如何‘隱匿’嘛,那便從此對外稱病,直到出閣吧。料她也翻不出天去?!?br>
朱娣眉頭緊了緊:“……”

林舟望意識到了什么:“噢!夫人不要誤會,為夫方才說的是那晦氣玩意兒。至于咱們小艾,那自然是為夫的心頭肉。咱們小艾呀,琴棋書畫皆要學,還得盡揀好的來。過幾年,為夫必把全郡最好的先生,都去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