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跳崖

大涼上下，七萬臣民，無一人肯向燕國俯首稱臣，燕國三皇子慕亦寒直接下令，拒不投降者，殺無赦。

七萬人的鮮血頓時(shí)匯成一條長河，大涼城幾乎淪為一座死城。

在天空泛出血色的朝霞之時(shí)，大涼國滅。

城中飄起的黑煙，混著天邊的朝陽，真陽草原上的紅綢飄零遍地，像是一副凄涼悲傷的畫卷，也悲愴了云惜畫的心。

姜云庭趁亂帶著一小隊(duì)兵馬護(hù)著云惜畫逃出了王城，而慕亦寒的追兵依舊窮追不舍，勢要把大涼公主拿下。

整整三天三夜，姜云庭幾乎是馬不停蹄，帶著云惜畫逃出了大涼國土，躲進(jìn)了山林之中。

云惜畫望著天邊朝霞，隔著遠(yuǎn)山她幾乎就能看到?jīng)鰢窃鯓右桓睉K烈的模樣。

不覺間，一行清淚緩緩落下。

“云庭，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涼國也不會(huì)落到如此下場，我父王母后也不會(huì)死?！?/p>

云惜畫流著淚，心中又是內(nèi)疚又是悔恨。

她當(dāng)初怎么會(huì)愛上慕亦寒這樣狠心絕情的男人，真是瞎了眼了。

姜云庭看著她的背影，如何能不心疼：“公主，是慕亦寒居心不良，如何能怪你！只要你活著，涼國就還有復(fù)國的希望，也總有一日，慕亦寒會(huì)為他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jià)！”

云惜畫看著已經(jīng)所剩不多的護(hù)衛(wèi)，他們很多人都受了傷，連日奔波，臉上早已疲憊不堪，終是不忍再有人為她送命，她道：“云庭，我知你對我父王一直忠心耿耿，但是涼國已經(jīng)死了太多人了，慕亦寒他不會(huì)放過我的。你們走吧，別為我白白送了性命?！?/p>

姜云庭沉默了半晌，終于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姜云庭征戰(zhàn)多年，卻不為大王，只為有資格能站在公主身旁，末將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可也愿用一世護(hù)公主安康喜樂?！?/p>

話音剛落，便聽見不遠(yuǎn)處有隱隱的腳步聲傳來。

“是他來了?！痹葡М嬈嗳灰恍?，道。

他果然還是不肯放過她。

姜云庭忙沉聲令道：“快！保護(hù)公主快走！”

眾人連忙起身，拼死護(hù)著云惜畫往樹林深處跑。

慕亦寒的追兵緊隨其后，留下斷后的shibing被他一個(gè)一個(gè)斬殺于云惜畫眼前，更加涼了她的心。

眼見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慕亦寒也終于追了上來。

“公主，這是末將最后一次為你披上鎧甲，上陣殺敵了。守護(hù)公主的這一生，末將很是歡喜?！?/p>

姜云庭溫柔笑著，替云惜畫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公主走吧，姜云庭只要活著，就絕不許他們前進(jìn)半步！”

云惜畫淚眼模糊，忙抓住他的手搖頭道：“姜云庭，要走一起走！”

“公主，你若不走，大涼便再無希望了！”姜云庭一把掙開她的手，催她快走。

看她含著淚沿著山中小道跑去，他才緩緩走到最前面。

姜云庭理了理身上的鎧甲，擦干了刀上還未凝固的血跡，轉(zhuǎn)身看著眼前的慕亦寒道：“她是大涼最寶貝的公主，是我守在心頭一輩子的女人，你！怎敢騙她！”

慕亦寒冷著臉，卻只道：“我不想殺你，我只要她！”

姜云庭冷笑一聲：“不可能！”

說罷，刀光一閃，姜云庭狠命向慕亦寒砍去，兩人便交起手來……

這邊，云惜畫沿著山間小路一直往前跑，原本鮮紅絢麗的嫁衣早已經(jīng)污穢不堪。

穿過小路，爬上一個(gè)小山頭，云惜畫卻見一座懸崖橫在眼前。

她轉(zhuǎn)身欲走，卻聽見身后追兵將至，她逃無可逃，只得緩緩?fù)说搅藨已逻吷稀?/p>

看著崖下瞧不見底的深淵彌漫著一層迷霧，她抬眼看見天邊朝霞燦爛，卻終究比不得真陽草原上的日落。

而曾經(jīng)陪她一起看日落的人，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成了她的殺父殺母以及滅國仇人，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畫兒！過來！”慕亦寒看著那女子的背影在朝霞的映襯下似要燒成火一般，心中忽然有些慌亂。

云惜畫轉(zhuǎn)身，看見慕亦寒的身上染遍了涼國子民的鮮血，雙眼猩紅一片。

“姜云庭呢？”

慕亦寒緩緩?fù)鲁鰞蓚€(gè)字：“死了?！?/p>

隨后，便將一個(gè)橢圓形的物體冷冷扔在了她面前。

云惜畫定睛一看，竟是姜云庭的人頭，瞳仁頓時(shí)睜大到極致。

忽的，她輕笑一聲：“也是，你怎會(huì)放過他……”

“畫兒，你過來，我?guī)慊匮鄧！蹦揭嗪暗馈?/p>

云惜畫卻像是沒有聽到這話一般，蹙著眉，眼淚滲在眼眶：“易寒，不，應(yīng)該叫你慕亦寒，你為何要?dú)⑽腋竿跄负螅繛楹瓮牢覜鰢傩?！?/p>

又為何，要如此騙我？

慕亦寒看著她，心頭也是一痛：“他們，不得不死！”

云惜畫的身影晃了晃，卻道：“記得那年，我初見易寒，他就像真陽草原上的月亮，那般皓潔明亮。終于，我要嫁給他了，就在天神賜福的真陽草原上，對著草原大地，對著浩浩長空，我要與他結(jié)為夫婦?！?/p>

她笑了笑，又接著道：“我穿上母后親手做的嫁衣，你瞧它是不是極美？可他要走，去抵擋燕國的兵馬，他便再也沒有回來。想到你們中原有一句詩：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慕亦寒，你告訴我，他還會(huì)回來嗎？”

慕亦寒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畫兒，你過來，我們回家好不好？”

云惜畫突然笑得癲狂，眼淚卻一直往下砸：“家？我哪里還有家？我的家都被你給毀了……”

她轉(zhuǎn)身，不再看他。

天邊的朝陽已經(jīng)燒紅了云霞，她一身烈烈嫁衣，在晨風(fēng)中微擺。

“我曾是草原的女兒，如今，卻歸于山川。不過是錯(cuò)愛了一生……”她對著朝陽露出一抹苦笑。

繼而，她的身影像一團(tuán)燃燒的烈火，伴著長風(fēng)，墜下山崖。

“畫兒……”

慕亦寒發(fā)瘋似的奔過去，卻只看見一段紅綢隨風(fēng)飄遠(yuǎn)，那女子的身影埋沒在懸崖的黑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