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將臣一去兮使淪亡 (4)


  皇城朝朝飾醉妃,云上錚錚洗太平。

  盡享鐵馬如獅吼,春秋爭霸展露鋒。

  那山崖下馬的嘶鳴聲消失,四周安靜了下來,草地荊棘旁邊的兩個人影慢慢顯現(xiàn),夏紫候扶著神態(tài)蒼白卻依舊不露聲色的赫連軒站起身來,皺著眉頭望了望四周的情況,沒有去看手上冒著微微血腥味的擦傷,她根本也沒有想到這里會有這么一個地方,原本是要去查看一番外面的地形,卻不想半路殺出個蘇傾。

  “王爺為何要救我?”只有他自己感覺的到,剛才那一瞬間有多恐懼,他的手藏在衣衫當(dāng)中還在微微的顫抖。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她淡笑不語的伸出指尖微挑那人高的荊棘花。望向那山崖遠(yuǎn)處起伏不定的云景,他知道,此時的她眼中裝的,不是云景起伏,不是事態(tài)東窗,而是整個天下。赫連軒望著那沉靜而猙獰的容顏微微出神,哪怕她是容顏盡毀,她身上也有那么一種讓人不自覺追從的氣息,從來都知道,眼前的這人,便是他應(yīng)該當(dāng)扶持的主,他是她的謀士,只是他從未想過,她會在危急的時刻救他。先師曾言,如若有一個人舍身救你,那么他便值得你去扶持。

  山崖漸漸開始暗了下來,樹林里相當(dāng)?shù)陌察o。夏紫候腳踩在殘敗的干枝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山崖下那匹駿馬早已了無聲息。那馬三年前就跟著夏紫候,而此時卻葬身于山崖之內(nèi),赫連軒同情的目光讓夏紫候?qū)⑹种械那G棘花帶著一股勁道射入了一旁的樹木當(dāng)中,衣衫搖曳,她,夏紫候不需要同情?!安贿^一匹不懂時勢的馬擺了,自古以來,千軍易得,良將難求,本王只不過是保得一名良將,稱不上一個救字?!彼樕衔⑽⒂行﹦尤?,風(fēng)扶過夏紫候微有些被刺破開的紫衣邊邊角角,赫連軒取下束在頭上的淺色發(fā)帶,往地上一跪,神色嚴(yán)整的朝夏紫候道“王爺救命之恩,赫連軒永不相忘,還請王爺讓屬下替王爺包扎?!钡么艘恢?,此生足矣。

  夏紫候被他突然一跪,心里也著實嚇到了,這是那個兩袖清風(fēng)淡然無畏的軍師么?動作上卻將人扶起來,金黃的面具映在他的眼里神色間盡顯歸從,屬下兩個字,已經(jīng)說明了很多東西。

  夏紫候卻只字不再提剛才的事情,負(fù)手朝他道“這里是個好地方,軍師,你說呢?”夏紫候望著那山崖看了半響才慢慢悠悠的將手伸到赫連軒面前,神色間染上一絲狡黠,赫連軒細(xì)細(xì)的將她的手包好,衣服在荊棘堆里面有些破爛,卻依舊不減那一身的風(fēng)華之氣,他望向四周,剛才他是著急了才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地勢天時,現(xiàn)在再看過去,四周都是濃密的樹叢,如果不仔細(xì)看根本很難發(fā)現(xiàn)這么個山崖,山崖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片云色,所有的山頭都籠在云霧里面,這大概就是云城的由來,但是,從這里,卻可以看到敵營的整個布局,赫連軒點了點頭。

  “的確是個好地方?!毕淖虾蛲h(yuǎn)處若隱若現(xiàn)的營地心里盤算著各種將蘇傾油炸下鍋的場景,蘇傾,膽敢惹我,你就要做好死無全尸的準(zhǔn)備。夏紫候憤憤的一甩衣袖,就見到遠(yuǎn)遠(yuǎn)的月白天策馬朝這邊而來。

  “小姐,你沒事吧?”月白天溫柔如水的聲音,夏紫候憤怒的神情才收回了一點點,月白天見自家王爺衣衫微亂,神情陰氣沉沉,怒瞪向一旁的軍師,赫連軒被看的竟然有些心虛,別過頭去不再看月白天的目光。夏紫候騎上一匹棗紅色駿馬往來的方向奔馳而來,臨行留下一句?!败妿熅徒唤o你了?!痹掳滋斓皖^應(yīng)了一句,騎上馬一把將文弱軍師拽了上去。

  “姑娘,你……”

  “你什么你,再多說一句,就把你扔了。”月白天見王爺臉色陰沉,自己心情也一下子掉落谷底,說起來就更加沒有一句好話,一時間,跟月墨寒那潑辣的性子竟然出奇的相似,如果不是月白天拽著,估計軍師肯定就從后面掉下去了。

  “喂,不抱緊,掉下去我是不負(fù)責(zé)任的?!?/p>

  “姑娘,這男女授受不親……”

  “這位軍師,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掉下去如果沒死成,老娘一定再補(bǔ)一刀,然后告訴王爺,軍師被敵軍殺了?!?/p>

  “……”人家王爺把他當(dāng)良將,這姑娘怎么就把他當(dāng)成了雜草了,唉,正如先師所說,擇明君而從,擇良木而棲。也不知道王爺是怎么了,上一秒還淺笑下一秒滿臉陰寒的好像要將人給千刀萬剮。他們遇上蘇傾,絕對不會是偶然,必定是蘇傾早就算計好了的,那么,王爺跟蘇傾,又是什么關(guān)系?想到這里,赫連軒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夏紫候已經(jīng)策馬跑遠(yuǎn)了,只留下了一抹衣角飛揚(yáng)的身影。

  夏紫候一回到云城就開始整頓新軍,她現(xiàn)在需要的除了當(dāng)年先皇交給她的五十萬親信,還有五十萬另外新招的兵,要做的就是將那些兵再重新帶出來,新的老的,她共帶了五十萬大軍,全部駐守在云城,蘇傾帶了七十萬,在與西鳳的戰(zhàn)爭中,西鳳太子與他打了近三年,也沒有分清勝負(fù)。

  夏紫候抬手阻止了門口通傳的小兵,大步走進(jìn)了鳳聆的房間里面,他正在翻閱一些東西,見有人來了,抬頭就看到夏紫候行至眼前,臉色堪稱極其的不佳,再加上微微有些破損的衣服,讓他心里有些疑惑。

  “王爺?!币娤淖虾蛞簧硇蜗缶銦o的從外面匆忙而來,立馬站起身來。

  “鳳聆,當(dāng)年西鳳與蘇傾的那幾場戰(zhàn)例,你可有看過?”蘇傾可以說是年少得志,十七歲跟著軍隊征戰(zhàn)沙場所向無敵,縱橫曌國除了太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兵權(quán)如此強(qiáng)悍的人了。

  “研究過,蘇傾善攻,不善守,西鳳亦是如此,所以,當(dāng)年才會一打就是三年,兩不相讓?!兵P聆將那些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遞到了夏紫候的手上,并且自行總結(jié)了一番,夏紫候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不錯,想到了她的前面去了。鳳聆見夏紫候神色不太好,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關(guān)切。

  “將軍,軍師求見?!眱扇嘶剡^頭望了眼那小兵,小兵收到訊息,跑了出去,隨后軍師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神色有些蒼白,大概是被月白天折騰的成了這個樣子。月白天其實也并不知道夏紫候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收到了火靈鳥回去報信,所以跟著就過去了。

  “軍師來的正好,我與王爺正在談當(dāng)年西鳳與曌國的戰(zhàn)事?!?/p>

  “兵書上曾有言,蘇傾用兵從不按牌理出牌,當(dāng)年十萬步兵就挑了曌國洛王的二十萬軍隊。”況且那時的他才十七歲。十七歲封王的先例不是沒有,但是,封王手握兵權(quán)的,他倒是開了先河。赫連軒心里雖然有了計策,但是,如果對方是蘇傾,就不得不防。

  “此事,并沒有例出具體的用兵之法……”夏紫候跟在先皇身邊,也學(xué)過不少用兵之道,主要是先皇教她,教她何為君,何為將,何為臣。鳳聆跟蘇傾好歹打了幾天,彼此也算是了解了,蘇傾的確讓人琢磨不透,鳳家世代為將,代代將才備出,但是也沒有一代像他這樣,被打的只有守的份。這點讓他堂堂一代將帥覺得是種屈辱。

  “王爺,山人倒是有一計。”赫連軒看了眼地圖上面的地貌,從衣袖里面摸出了一把扇子,夏紫候平時最喜歡將他的扇子奪過來扇,此時卻沒有,她的手?jǐn)n在衣袖里面,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那身上散發(fā)出的淡淡的血腥味,讓鳳聆心里久久不能平靜。見赫連軒說有一計,眼睛微微的亮了亮,夏紫候卻淡淡的開口“軍師,不必急著說出來,既然要做,就要不動聲色?!?/p>

  晚上幾十萬大軍在空曠的云城駐兵區(qū)接受夏紫候的犒賞三軍,有酒有肉,吃的盡興,喝的爽快,為她這么多年的弟兄,為她這么多年一直死心踏地的跟著她的弟兄。

  “王爺,屬下敬王爺,愿王爺早日帶領(lǐng)我們將敵軍殺的片甲不留?!备鞣N各樣的敬法,夏紫候照喝不誤,倒是一旁的軍師,默默的在一旁品著酒,跟這群大老粗的豪爽相比,軍師就要優(yōu)雅的多,夏紫候臉色微紅眼神微微的瞇起,站起身來手中一碗酒朝在場的戰(zhàn)士聲音嘹亮道“各位將士們,得你們,吾之幸。知道今日為什么犒賞三軍嗎?因為這是你們應(yīng)得的,你們是我大夏的好男兒,征戰(zhàn)沙戰(zhàn),馬革裹尸,待我們得勝歸來,本王定在皇城也為你們舉辦一場比現(xiàn)在更盛大的犒賞宴?!?/p>

  “好?!毕旅嬉黄胶吐曀钠?,夏紫候卻突然覺得,身上的擔(dān)子更重了,她不斷的往身上加重,不斷的將自己往這混亂的塵世里面推,哪用的著她推,自然的就有大批的人將她推入這塵世中。夏紫候喝了多少她心里一直都清楚,直到回到她自己的房間里面,她才開始有了醉酒的反應(yīng),她站在床邊靜靜的看了眼手上擦傷的傷口,大概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夠覺得,她在疼。

  “愛妃,為了一個小小軍師,把自己給弄傷了,為夫可是會心疼的?!贝斑呎局囊粋€身影讓夏紫候酒又醒了半天。她眼神迷蒙的看向窗邊,手中的匕首往窗邊飛了過去。

  “三王爺好大的膽子,真欺我軍中無人不成?”夏紫候素手一揮,帶著淺淡的笑意,映著月光與寒風(fēng),有幾絲高深莫測的味道,桌子上的酒壺?zé)o聲的破開來,那水變成了一把細(xì)長的利刃,夏紫候紫袍揚(yáng)起,朝蘇傾直擊而去,下一秒就直接倒在了地上,那把細(xì)長的利刃掉在地上,成了酒香,她望向蘇傾,對面的男子在夜里的燈下,那雙墨玉一般的眼,狡猾的如同狐貍,此時卻笑的如沐春風(fēng),溫潤爾雅,步步蓮華的朝她走來,在她倒地的那一刻將她擁入了懷里,帶著淡淡玉蘭花的氣息。

點擊進(jìn)入整本閱讀《將帝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