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王爺艾無鹽 免費(fèi)試讀 試讀章節(jié)

囡囡端著木盆慢吞吞地回家。

老遠(yuǎn)就看到外婆站在家門口眺望。

囡囡眼睛彎彎，緊走了幾步：

“外婆，外婆，我回來了?！?/p>

“外婆，我告訴你哦?！?/p>

“今天囡囡可是干了一件大事。”

外婆迎過來，接過囡囡的木盆。

外婆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又哭過了。

“外婆，你哭了？”

囡囡一把拉住外婆的衣袖，把自己的大事忘了說。

“外婆，你干嘛又哭？囡囡不要你哭?！?/p>

外婆的心揪揪著疼，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眼睛又泛了紅。

“囡囡，外婆沒哭，是風(fēng)迷了眼。”

“快跟外婆回家，外婆給你做了好吃的?！?/p>

外婆幾乎不敢再看囡囡的眼睛。

她向前快走了幾步。

囡囡跟在外婆后面嚷：

“外婆，快告訴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囡囡都要餓死了。”

等囡囡蹦蹦跳跳跑進(jìn)屋里去。

果然看到飯桌上擺滿了好吃的。

有清蒸的鱸魚、紅燒的蹄子、干煸的雞。

有炒秋葵、涼拌波棱菜和水晶糕。

還做了一小盆胡椒疙瘩湯。

脆甜的桃子也洗凈擺好上了桌。

咦，這么豐盛呀。

今天是什么節(jié)日？

囡囡偏頭想了想，想不出。

想不出就想不出吧，先吃為上。

“嗯嗯，外婆，這個(gè)好吃，嗯哦，這個(gè)也好吃?！?/p>

“外婆，你也來吃呀?！?/p>

囡囡坐下來大塊朵頤。

外婆看囡囡小嘴兒吃得歡，就笑了。

她撫了一下囡囡的頭說：

“囡囡，你慢慢吃，別噎著?！?/p>

“外婆在你沒回來前已經(jīng)吃過了?！?/p>

“那外婆現(xiàn)在去把衣服曬上哈，你記著喝湯?！?/p>

囡囡左右開弓，吃得正嗨。

她嘴巴鼓著，嘟囔著說：

“嗯，外……婆，我知道啦?！?/p>

外婆憐愛地又撫了一下囡囡的頭，轉(zhuǎn)身出了屋門。

院子里，長長的晾衣繩上，濕衣服滴著水。

看著水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吧嗒，吧嗒，吧嗒。

外婆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層霧氣。

她要怎么對囡囡說呢？

今天快中午的時(shí)候，囡囡才剛剛端了木盆出門。

院子外就來了人。

來人瘦高個(gè)，穿著長袍馬褂，一雙眼睛骨碌骨碌轉(zhuǎn)。

他的臉上窄下寬，下頜往里縮著，配上尖細(xì)的聲音。

越發(fā)顯得人陰險(xiǎn)刻薄。

來人自稱姓馬，說是艾府的管家，派來的。

艾府？哪個(gè)艾府？

京城艾府不是已經(jīng)拿五十兩銀子，兩訖了嗎？

“老太太，話不能這么講，再怎么兩訖，這姐兒不還是艾府的嗎？”

“老太太，我勸你呀，要識時(shí)務(wù)，那可是堂堂宰相府?！?/p>

“再有，如今老夫人病了，想看看自家孫女。”

“這你要攔著，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p>

“古人云，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p>

“老太太，不能讓姐兒從小被人戳脊梁骨啊?！?/p>

“你也得為姐兒想想不是，這姐兒以后在這苗家莊能有什么好前程？”

“去了宰相府就不一樣了，庶女可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庶女?！?/p>

“你想想，宰相大人能虧了自己的孩子？”

“回頭等姐兒大了，那找個(gè)門當(dāng)戶對的好人家，還不是分分鐘的事?！?/p>

“老太太，這艾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的，你就偷偷樂去吧你?！?/p>

呸，呸，呸。

外婆一連呸了瘦高個(gè)三口。

誰不知道越是高門大戶，內(nèi)里彎彎繞越多。

謹(jǐn)娘說了那就是個(gè)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窩。

謹(jǐn)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不行，孩子是我苗家的，斷不會去艾府的?！?/p>

“請你回復(fù)艾府吧，只要我老婆子還有一口氣在，孩子就永遠(yuǎn)不回艾府?！?/p>

“老婆子家簡陋的很，就不請貴人進(jìn)屋了，你請回吧?！?/p>

“哎，哎，你這個(gè)老太太，哎，別推，別推?！?/p>

瘦高個(gè)被外婆推出了院子。

“我再說一遍，孩子姓苗，是苗家的孩子?！?/p>

外婆說完就把院門關(guān)上了。

瘦高個(gè)氣得直跳腳。

“有你老太太后悔的，哼。”

“你先考慮考慮，我過幾天再帶人來接小小姐?！?/p>

等瘦高個(gè)走遠(yuǎn)了，外婆癱坐在院門口。

她想了想，就急急出了門去村塾找大先生。

大先生扶外婆坐下來。

大先生沉思了很久說：

“看來這件事情有些不簡單?！?/p>

“這么多年了，忽然要把囡囡要回去，怕是有詐?！?/p>

“大娘，你別急，這事容我好好想想。”

外婆拉著大先生的手，淚眼婆娑。

“我老婆子，不能沒有囡囡呀。”

“明宇你一定要想個(gè)辦法啊。”

“謹(jǐn)娘臨走時(shí)對我說，你是個(gè)好人?！?/p>

“她說以后我們家囡囡有什么事，都讓我來找你。”

“她說你會幫她照顧好囡囡的。”

外婆還在喋喋地說著。

大先生聽到謹(jǐn)娘的名字，腦袋一下子就空了。

他呆呆地站在院子里，連外婆最后離開都沒有注意。

外婆回到家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傷心。

她一邊流淚，一邊做了囡囡最愛吃的飯菜。

囡囡要是回來，怎么跟她說這個(gè)事兒？

如果真不能阻止囡囡回到艾府去……

外婆腦袋一陣眩暈，她踉蹌著扶住了東墻。

小咪從墻頭上跳了下來，喵喵地叫了幾聲。

“外婆，你怎么了？”

囡囡在屋里吃著吃著就咂摸出外婆與平時(shí)的不一樣來。

“外婆?！?/p>

囡囡跑過來，扶住外婆。

“你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外婆看著囡囡就在眼前，那眉眼與謹(jǐn)娘一般無二。

“我苦命的囡啊。”

外婆一把抱住囡囡，嚎啕大哭起來。

在外婆的嚎哭中，大先生背著包袱從院子前經(jīng)過。

他想先去京城打聽一下艾府，為啥忽然要接囡囡回去。

大先生出了苗莊下了山就直奔鎮(zhèn)子去。

他在鎮(zhèn)子上雇了一駕馬車，日夜不停地跑。

十天半月才能趕到的京城，他愣是只用了五天。

五天后，大先生趕到了京城，他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稍俏休整過后，他換了一身干凈的長袍出了客棧。

不一會兒，身穿長袍的大先生坐在了艾府對面的茶樓。

小二殷勤地上了茶水。

大先生慢慢地喝著茶，眼睛向著艾府飄去。

偌大的艾府占地幾十畝，坐北朝南。

大門前有高大的牌樓，飛檐翹角。

高高的五脊六獸，威嚴(yán)壯觀

府門兩旁蹲著大石獅子。

拴馬柱、上馬石一應(yīng)俱全。

府門前有兩隊(duì)巡邏的府兵。

小二也是個(gè)健談的，見大先生眼生，但人又很矜貴。

便與大先生多說了幾句。

小二說對面那是艾府，在京城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臄?shù)這個(gè)。

小二說完豎了豎大拇指。

只是最近府上老夫人病了，真是病來如山倒啊。

平時(shí)看著挺壯實(shí)的老太太出門摔了一跤。

打那就一直臥床不起了。

最近聽說又病重了呢，還請了道師作法。

小二搖搖頭唏噓著說：

“任它潑天的富貴，也一樣有生老病死的煩惱啊?！?/p>

大先生眉眼半合，輕輕呷了一口茶水。

大先生在京城待了兩日，兩日里陸續(xù)打聽到一些艾府的事情。

這次老夫人生病，全府上下都驚動了。

正牌大夫人親自床前侍候，不離左右。

聽婢女說老夫人嚷著要見府上小小姐呢。

府里的姨娘，除去三年前歿了的四姨娘外，還有三個(gè)。

二姨娘先前懷過幾孕，但后來只生養(yǎng)了一個(gè)姑娘。

三姨娘倒是好命，生養(yǎng)了一子一女。

五姨娘進(jìn)府才兩年，一直沒聽到有懷孕的消息呢。

大先生又踏上了回程的路。

外婆領(lǐng)囡囡去大先生家尋了好幾趟了。

大先生還沒回來。

外婆和囡囡剛走進(jìn)巷子。

就遠(yuǎn)遠(yuǎn)看到家門口有三個(gè)人站在那里。

外婆大吃一驚，趕緊拉了囡囡轉(zhuǎn)身就跑。

囡囡沒看清家門口的人。

她被外婆拖著跑出巷子。

趴在巷子口外面的大石頭后面藏了起來。

囡囡跑得臉蛋兒紅紅的，額頭有細(xì)密的汗。

“外婆，外婆?！?/p>

她拉住外婆的手，壓低聲音喚著外婆。

眼睛里全是驚恐。

“囡囡。”

外婆把她抱進(jìn)懷里，低低地說。

“囡囡，別說話?！?/p>

“咱家門口有壞人?！?/p>

囡囡一下子呆住了，她把頭縮進(jìn)外婆懷里。

過了好大一會兒，巷子口傳來了噠噠的馬車聲。

是大先生回來了。

只見大先生跳下馬車來，轉(zhuǎn)頭付給車夫費(fèi)用。

囡囡就想出來找大先生。

外婆按住她的身子，在她耳邊說：“待會?！?/p>

果然。

車夫才剛走，巷子里的就走過來三個(gè)人。

其中那個(gè)瘦高個(gè)經(jīng)過大先生時(shí)，特意看了一眼大先生。

大先生只顧低著頭弄他的包袱，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三個(gè)人。

三個(gè)人走出巷子口，在巷子口又站了一會兒，才悻悻地走了。

那邊大先生才抬頭向巷子里走去。

等那三個(gè)人走遠(yuǎn)了，外婆牽著囡囡的手從大石頭后面出來。

外婆沒有說話，她急急拉著囡囡小跑著向家里去。

大先生正站在外婆家門口，來回踱著步。

“明宇。”

“大娘。”

“快進(jìn)家里去，剛剛過去的那三個(gè)人就是上次來的人?！?/p>

“嗯，我覺察到了是他們?！?/p>

大先生隨外婆進(jìn)了家。

在屋子里，外婆給大先生倒了一杯水。

大先生接過來喝了，他眼睛看向囡囡。

“囡囡，你去里屋里先睡吧，外婆跟大先生有話講。”

囡囡看了眼一臉滄桑的大先生，又看了眼驚慌無助的外婆。

“好，外婆，大先生，囡囡先去睡了?！?/p>

囡囡朝大先生彎了一下腰，就進(jìn)了里屋。

進(jìn)里屋后，她把耳朵貼在門上。

只聽外婆聲音打著顫問：

“明宇，這次去有打聽到什么嗎？”

“大娘”

大先生說：“艾府里老夫人確實(shí)生了病?！?/p>

“是年前冬月里摔了一跤后，才一直臥床不起的?！?/p>

“以為沒什么大事，好好休養(yǎng)休養(yǎng)就好了?！?/p>

“沒想到年后病情越來越重，還請了道師作法。”

“到最近就開始說胡話了?！?/p>

“但總是提及著要看什么小孫女?！?/p>

“先前府里沒有人想起是咱家囡兒。”

“把府里的哥兒姐兒都帶過去，老夫人就是不睜眼。”

“還是一個(gè)勁兒要看小孫女。”

“說是大夫人靈光一閃想到囡兒的?！?/p>

“大夫人趴老夫人耳邊問，是看苗家莊那個(gè)小孫女嗎？”

“老夫人就嗚咽著哭了……”

大先生每說一句話，外婆的心就刺痛一下。

里屋的囡囡張大了嘴巴。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苗家莊的人。

自從娘親回來后，她才知道原來在京城她還有一個(gè)家。

只是娘親對那個(gè)家諱忌的很也厭惡的很。

娘親生前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那個(gè)家的事。

今天來家門口的那三個(gè)人是要把自己帶回去嗎？

囡囡感覺自己氣都喘不勻了。

“大娘，聽外面人說，艾府大夫人是個(gè)通情達(dá)理的善良人?！?/p>

“依我看，對方不會罷休，囡兒是肯定要帶回去的。”

“畢竟，府里有囡兒生辰八字，是上了族譜的?！?/p>

“大娘，你看看是不是給囡兒收拾一下。”

“別萬一明天對方再來……來不及收拾。”

大先生說的很痛苦：

“我也知道謹(jǐn)娘是不想讓囡兒回去的?！?/p>

“只是這事恐怕依不得我們。”

“如果囡兒真去了艾府，我會常常去打聽著?！?/p>

“要是他們對囡兒不好，我就帶囡兒回來?！?/p>

外婆默默地流起了眼淚。

她哪里不知道，如果艾府真來要囡囡。

她是擋不住的呀。

只是她舍不得，真心舍不得。

當(dāng)年襁褓中的囡囡被抱來時(shí)。

奄奄一息，小臉兒青紫。

只還有一口氣兒吊著。

是她拼了所有力氣養(yǎng)大了這個(gè)孩子。

如今女兒沒有了，再帶走囡囡，這是要她的命啊。

“明……宇，大娘的心好痛，好痛……”

“咱家囡多好的一個(gè)孩子，要是去了京城……”

“誰知道面對她的是什么呀?！?/p>

“如果囡囡有個(gè)什么好歹，我怎么對得起死去的謹(jǐn)娘？”

“天哪，如果把囡囡帶走了，我也活不成了啊?！?/p>

外婆的悲痛那么悲那么痛。

里屋里的囡囡再也忍不住了。

她拉開屋門跑了出來。

“外婆，外婆，我不要走，我哪里也不要去?！?/p>

“我不要離開外婆和大先生。”

囡囡撲進(jìn)外婆的懷里，放聲哭了起來。

外婆把囡囡緊緊抱住，心呀肝呀地哭了起來。

祖孫倆的哭聲，也把大先生惹了一臉淚。

過了好久好久。

囡囡哭睡著了，大先生把她抱進(jìn)里屋里。

把她放在床上，看著她偶爾還一抽搭的驚悸。

大先生心痛的緊。

他給囡囡蓋好被子，又站在床邊看了她好一會兒。

外婆弓著腰給囡囡收拾著東西。

如果真擋不住要去艾府，就想著該給囡囡帶些什么。

“大……娘?！?/p>

大先生喑啞地叫了一聲。

“這幾天我都在謹(jǐn)娘之前那個(gè)屋住著。”

“你收拾完了就去陪囡囡睡會吧。”

外婆點(diǎn)了點(diǎn)頭，頭一低，眼淚又流了下來。

如果當(dāng)時(shí)不是自己那么一點(diǎn)貪念的話。

是不是謹(jǐn)娘和明宇就會有一個(gè)好結(jié)局？

哎，命啊，一切都是命啊。

外婆坐在床邊，一夜未睡。

她看著她從小帶大的囡囡，心里痛得被刀割了一樣。

大先生在西廂房里枯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