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燒鵝引發(fā)的罵戰(zhàn) 試讀章節(jié)

踢碎了瓦罐，但崔判官的腳趾還在疼，他滿面愁容地坐在一塊石頭上，一把扯掉腳上破爛的布鞋，搓揉著隱隱作痛的大腳趾，一股酸爽的氣味便在屋內(nèi)彌漫開來。

“哎哎哎，干什么呢……”

土地爺停止作法，用桃木劍敲打桌子邊緣，“你這什么素質？把這兒搞得臭哄哄的，太影響我發(fā)揮了，要搓腳到外面搓去！”

崔判官不以為然地撇了下嘴，“我說，老土，你這找了一天了，啥結果也沒有啊。”

土地爺嗔怪道：“你急什么？找東西就跟懷孕一樣，要有耐心！多試試，說不定下一刻就啪一下成功了呢。”

“兩位仙友在找什么呢？”

忽然有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走了進來，他的頭發(fā)梳得很整齊，戴一副玳瑁邊框的眼鏡，身上穿一件藏青色中山裝，布滿皺紋的臉打理得干凈清爽，看上去像個退休的高級知識分子。

見到來者，土地爺嚇得立即蹦起來，雙膝下意識地一軟，又想起來這年頭已經(jīng)不興跪拜禮了，便作個揖說：“城隍大人怎么來啦？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呀！”

崔判官亦抱拳道：“原來是城隍大人，不知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p>

“哪陣風？”老者笑笑，“還不是你們二位弄的陰風，派出那么多陰兵，好久沒見這陣勢了。二位是在找東西還是在找人？既然你們在我地面上，我沒有不過問一下的理由吧？”

“呃，讓您見笑了……”崔判官猶豫一會兒，知道瞞是瞞不住，便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土地爺也搬了把破椅子過來，城隍爺坐下，掏出煙斗，點燃后噗噗地抽著，待崔判官講完，才緩緩開口道：“崔老弟也不必太自責，凡人為官幾十載尚且偶爾出錯，我輩任仙官數(shù)千年，豈有不犯錯之理？犯了錯彌補就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p>

“您說的是……”崔判官連連點頭，“在您地面上活動，沒打聲招呼，實在抱歉得很?！?/p>

“嗐，沒事，”城隍爺擺手，“二位何必見外。對了，你們找的怎么樣了？”

土地爺搓著手說：“快了快了?！?/p>

“需要幫忙的話就說一聲，”城隍爺說道，“畢竟這片是我管轄的地段，我是責無旁貸。”

“瞧您說的，這完全是我個人工作上的疏忽，跟您沒有關系。”崔判官不好意思地說。

“呵呵，二位沒吃飯吧，要不我叫點吃的過來？”城隍爺提議道。

二人立即客氣地擺手說不要，但盛情難卻，況且他們確實餓了，這一天他們就薅了幾根青蘿卜來啃，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同是仙官，城隍爺衣著講究，臉色紅潤，散發(fā)著一股清雅的檀香氣息；土地爺和崔判官卻是衣衫襤褸，形容枯槁，蓬頭垢面，如同乞丐。

雖然仙家不在乎皮囊，可跟這位頗有派頭的城隍爺共處一室，他們心中還是有那么一丟丟的自慚形穢。

城隍爺拿起手機隨意地點了幾下，笑呵呵地說：“二位稍候，一會兒飯菜就送來?！?/p>

土地爺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城隍爺，手下養(yǎng)了多少仙吏啊，隨便動動手指就把飯菜備妥了，仙和仙真是不能比呀！”

城隍爺笑著搖頭，給土地爺展示手中的手機，“備飯哪里用得著仙吏，你看，這叫‘米團外賣’，是個app……”

土地爺眨眨眼，“手機我知道的，高科技，能打電話發(fā)消息嘛！”

崔判官插了一句，“跟大哥大差不多。”

土地爺極其嫌棄地瞅他一眼，當然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城隍爺笑笑，“可不止能打電話發(fā)消息，現(xiàn)在的手機非常智能，能裝這個能裝那個的，除了不能生孩子啥都能做，簡直堪比仙器法寶！我已經(jīng)不養(yǎng)仙吏了，有部手機什么都能辦。唉，凡人進步實在很快，我們?nèi)绻俟滩阶苑?、閉門造車，只會被時代甩在后面，或許有一天發(fā)現(xiàn)凡人已經(jīng)和我們并駕齊驅了，那才是仙家的恥辱。”

崔判官嗤之以鼻，“城隍大人太高看他們了，凡人永遠不可能和仙家并駕齊驅。他們沒有仙根，沒有仙基，蜉蝣一世，滄海一粟罷了，就算有這些奇巧淫技風光一時又如何？每隔幾十年，必有天災人禍，到時候看看誰笑話誰?！?/p>

城隍爺卻鄭重地說：“你就是太小瞧凡人了，比如說你這本生死簿，你做夢也沒想到，會被一個凡人撿到，并且摸清了它的用途，還在代理你的職責吧？這個凡人，難道當不得一句褒獎嗎？”

崔判官聞言，臉上訕訕的，干咳一聲說：“這家伙……確實有幾分小聰慧。”

城隍爺說：“我對這人還挺好奇的，如果可以的話，等你找到生死簿，讓我也會會此君，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崔判官諾諾道：“一定一定，希望我們盡快找到吧！”

這時，一個穿著黃色制服的外賣員騎著電瓶車停在附近，拎著兩個袋子進來，看見屋里的三人，外賣員不由愣了一下，問：“哪位是朱先生？”

城隍爺點頭說：“是我點的炒河粉和蝦餃?！?/p>

外賣員見沒有桌子，城隍爺忙道：“就放地上吧！”

“好嘞，祝您用餐愉快，記得給個好評?！?/p>

外賣員匆匆走后，土地爺驚訝地看看地上的食物，小聲詢問：“這不用付錢的嗎？”

城隍爺笑笑，“不必擔心，我已經(jīng)付過了?！?/p>

土地爺不住點著頭，“厲害厲害，不愧是城隍爺，手眼通天，萬民敬愛。連這‘米團外賣’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崔判官也抱著拳感謝道：“城隍大人，今日一飯之恩，他日必當涌泉相報?！?/p>

城隍爺笑著擺擺手，“好啦好啦，一頓便飯而已，仙友言重了。你們快吃吧，不用這么客氣?！?/p>

二人打開袋子，里面有干炒牛河、燒鵝、叉燒飯和蝦餃，餓了許久的他們打開飯盒就開始胡吃海塞、狼吞虎咽，噎得眼珠直往外鼓。

土地爺吃得太快，差點被噎死，像翻不了身的王八一樣仰面朝上，兩手交替捶胸，幸虧崔判官發(fā)現(xiàn)袋子里還有送的一包涼茶，趕緊咬開給土地爺灌，土地爺緩過勁兒來，伸手一摸，“咦，亮晶晶的小餃子你都吃完啦？”

“就剩一個啦！”崔判官說。

“畜牲！”土地爺趕忙抓起叉燒飯，風卷殘云般呼呼地往嘴里掃，最后還伸出舌頭舔干凈飯盒里面的油。

崔判官也不甘示弱，把剩下的炒河粉掃蕩干凈，二人同時去搶最后一塊燒鵝，相互瞪著眼睛：“我的！”、“我的！”

城隍爺抽著煙斗在旁邊笑看，微笑著說：“不夠吃再點就是?！?/p>

崔判官扭頭客氣了一下，“不用了，夠的夠的。”

沒想到土地爺趁此機會把燒鵝搶走了，還貪婪地啃起來，三下五除二就消滅干凈。

土地爺意猶未盡地吮著油乎乎的手指，徒留崔判官因沒吃到最后一塊燒鵝而滿腹遺憾。

“好吃嗎？”城隍爺問道。

崔判官抹了抹嘴，這可能是他二十年來吃過最好的一頓飯，卻仍然嘴硬地說：“嗐，湊合吧，凡人的飯菜，好吃不到哪兒去，怎比得上神仙洞府的珍饈佳味？”

土地爺鄙夷地瞅他一眼說：“哼，口是心非，你吃過仙宴嗎？”

“怎么沒吃過？”崔判官拍拍胸口，十分自豪，“五百年前我參加過鎮(zhèn)元大仙的極樂宴，什么龍肝鳳髓、熊掌猩唇就跟蘿卜白菜一樣隨便吃，你吃過嗎？”

土地爺聞言怒道：“五百年前吃的一頓飯還有臉吹噓？再說了，城隍老爺是吃過見過的，你在人家面前充什么大個兒？真是臭不要臉！”

崔判官臉上羞紅，卻還是強辯道：“我是和你這只井底之蛙比，又不是和人家比！瞧你這狐假虎威的臭德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