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試讀章節(jié)

戶部當(dāng)值的官員因為有女子突然到訪而嚇了一跳。

沈自安立即放下筆起身，驚詫道：“明微，你怎么在這？”

戶部尚書沈自安是白明微大嫂沈氏的祖父，與白惟墉交往甚密，自然認(rèn)識白明微。

白明微跪地不起：“大人，祖父情況如何了？”

能在沈自安面前處理公務(wù)的，多數(shù)是沈自安的親信，談話不用避諱。

他揮手屏退幾人，彎腰將白明微扶起來：“外頭的護衛(wèi)沒有攔你？”

白明微道：“并未，明微已經(jīng)走到了這里，前幾道關(guān)卡都無人阻攔，他們自然不會疑心，也沒有阻攔明微的必要?！?/p>

沈自安道：“白家的事，本官都知曉了，方才還在聯(lián)絡(luò)同僚想辦法，你不好好在家呆著，入宮做什么？”

白明微道：“我來將爺爺帶回去。”

沈自安輕斥：“胡鬧！白相御前撞柱自戕，按律法，那是板上釘釘?shù)乃雷??！?/p>

“眼下最好的方法便是在陛下問罪時，用丹書鐵券免死，或許還能求得一線生機，你這個時候入宮，萬一弄巧成拙怎么辦？”

白明微眼眶微紅：“大人，祖父面臨的問題明微何嘗不知曉？但明微也知曉上頭的手段，他們不會光明正大處置祖父，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先將祖父下獄。”

“祖父年邁多病，又受了創(chuàng)傷，眼下時節(jié)天愈發(fā)寒冷，只怕在獄中熬不過幾日，到時候就算有丹書鐵券又能做什么？”

“所以我必須帶回祖父，只有這樣，白家才有希望。”

沈自安知曉白明微的意思，他無可奈何：“陛下盛怒，又抓住了白相的把柄，加上有小人落井下石，這是一個死局，本官等人都無可奈何，你又能做什么？”

一路走到這里，白明微都未曾掉一滴眼淚，可當(dāng)她親耳聽到沈自安這么說時，面對絕境強/壓抑著的眼淚，在這一瞬間涌出。

她伸手拭去，一字一句地道：“白家詩禮傳家，但卻有錚錚傲骨，今日就算我粉身碎骨，我也不會讓祖父屈/辱死去，哪怕真的難逃死路，祖父也要走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沈自安急了：“你怎么就不聽勸呢？白相如果走了，陛下若是再牽涉你們，會被天下人口誅筆伐，白相這么做，也是想以一己之身保住滿門婦孺，?！?/p>

“你這么沖動地闖進來，豈非讓他的心意白白浪費？生死關(guān)頭，你不能憑意氣用事，要為家里的老幼著想。本官這就送你回去?！?/p>

白明微搖頭，神色十分堅定：“帶不回祖父，我不走。大人，祖父的情況如何了？”

沈自安道：“這得多虧了一位叫小喜子的內(nèi)侍公公，他用生命喚醒了多數(shù)人的良知，在眾臣的請求之下，陛下同意宣御醫(yī)為白相診治，此時，白相正在偏殿之中，情況不明?！?/p>

白明微的心，仿佛被一只魔抓狠狠地揪了又揪，她哽咽道：“大人，能否帶我去見祖父一面？”

沈自安道：“今日絕對沒有辦法，在你來之前，本官聯(lián)絡(luò)眾人求情，反而讓陛下龍顏大怒，若是我等此刻再做什么，只怕會害了丞相。明微，欲速則不達，此事還得好好謀劃謀劃?！?/p>

白明微認(rèn)真地行了個禮：“多謝大人為祖父仗義執(zhí)言，明微在此謝過?！?/p>

沈自安又勸道：“趁沒引人注目前，本官送你回去，聽本官一次，回家好好呆著，約束好府里的人，沒事別亂出來?！?/p>

“救白相的事有本官和眾同僚，還沒到讓你一個女子奔走救人的地步?！?/p>

白明微語氣萬分堅決：“大人的好意，明微心領(lǐng)了。若是祖父康健，明微自是相信假以時日，諸位大人能讓祖父平安歸家?！?/p>

“然而祖父生死不明，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斃。明微今日一定要帶回祖父，大人，請恕明微無禮，告辭?！?/p>

沈自安望著白明微遠去的背影，神色頗為無奈：“這丫頭真是和他祖父一樣的倔，這會兒陛下正在氣頭上，做什么都無益，至少要等到陛下氣消??！”

屬官走進來，問道：“大人，怎么辦？”

沈自安長久嘆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一個死局，沒有解開的方法，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尋找機會，盡量保住滿門婦孺不受牽連。”

屬官繼續(xù)道：“那白大姑娘……”

沈自安道：“她心意已決，讓她去碰碰壁也好，沒有經(jīng)歷絕望，就不會心甘情愿放棄?！?/p>

屬官默然，這認(rèn)清現(xiàn)實的代價，是生命么？

多好的一個姑娘。

另一邊，白明微離開六部當(dāng)值的地方，又帶著成碧前往太傅當(dāng)值的宮殿。

這一次，白明微遇到了阻攔，因為她出現(xiàn)在六部的事已悄然傳開。

那些明哲保身的、有心無力的、落井下石的，沒有一人想與她有半點牽扯。

沒有立即上報將她轟出去，已是他們最大的仁慈。

護衛(wèi)攔住白明微的去路：“太傅公務(wù)繁忙，不見任何人，請回吧！”

這樣的結(jié)果，白明微早有預(yù)料。

世人趨吉避兇，鮮少有人會為了別人的事全力以赴，更何況是這宦海沉浮，行差踏錯便死無葬身之地的權(quán)利場。

然而白明微并未放棄，干脆耍起無賴：“煩請您去通報一聲，白家大姑娘求見，我只想見太傅一面，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如若太傅不見，我便等在這里不走了?！?/p>

護衛(wèi)不為所動，巋然不動地?fù)踔?/p>

白明微當(dāng)真站在太傅當(dāng)值的殿門口，眼里盡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zhí)拗，仿佛太傅不見她，她就真的不走了。

時間一點一滴，如同指間沙悄然流逝。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過去。

白明微依舊站在那里。

屋里的太傅聽說人還在外面等著，捋了捋胡須，不由得疑惑起來：“本官與丞相鮮少有交集，她怎會求到本官這里？”

“且等了這么久都不曾離去，這丫頭的行事作風(fēng)，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和白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p>

長隨勸道：“大人，屬下認(rèn)為您應(yīng)當(dāng)見上一見，若是她再這么長久地站下去，到時事情傳到上頭那里，恐怕會讓上頭覺得大人與白相有關(guān)，否則白家大姑娘也不會等這么久，只為求見大人?！?/p>

太傅嘆了口氣：“見了又怎樣？白相的事，本官有心無力，誰讓白家男人與八萬將士都死絕了呢？”

“這官場，不求有功，就怕犯錯，而白家不僅犯了錯，還犯了大錯，無力回天了?！?/p>

長隨又道：“大人有心無力，不若當(dāng)面拒絕，好讓白家大姑娘死心，屬下覺得白家大姑娘身體嬌弱，讓她站出個好歹，大人到時候也不好辦不是？”

太傅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讓她進來，本官親自拒絕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