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干地支


  這一次毒打了恒國侯的兒子,后面的麻煩事只怕不少。賀菱芷凝眉,是時候去找他們了。

  等馬車七轉(zhuǎn)八轉(zhuǎn),拐到了一家店面很小的布莊跟前,賀菱芷便叫停車,說要下車買幾匹布,裁制幾身衣裳。

  布莊很小,布匹的花色都很平凡。

  賀菱芷隨意挑選了幾匹,拿到老板跟前:“聽聞近日會來一批新料子,我想現(xiàn)行預(yù)定幾匹?!?/p>

  老板正啪拉啪啦的算著帳:“要什么花色?”

  “青花文魚。”

  老板略微抬眼,頓了一頓:“要幾匹?”

  “十二匹。”

  老板又漫不經(jīng)心的低頭繼續(xù)算賬:“何時要?”

  “晨露晞時?!?/p>

  老板撥動算盤的手指停了下來,淡淡:“知道了,請留下住處,小店定會準(zhǔn)時送到府上。先付下定金,總共紋銀二十兩?!?/p>

  賀菱芷伸手,碧珠很適時的遞上了銀子:“恭候?!?/p>

  話畢,便讓碧珠抱著自己先前選的那些布匹,轉(zhuǎn)身離開了。

  待到賀菱芷離開許久,老板攤開掌心,只見一張紙條躺在掌心,寫著:今夜子時,義莊竹林。

  老板的身體猛地一顫,然后飛速的走進(jìn)了店內(nèi)。

  大概到了酉時兩刻,她們才回到府中。

  所有人一改昨日的恭敬,竟又是冷嘲熱諷了起來。

  看來,她大鬧凝香翠坊的消息傳的頗快,一時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說的多半難聽。

  賀菱芷剛走到門口,只見慕紅媛和其他幾個小姐都齊刷刷的站在了那里,你一言我一語地嘀咕著什么。

  “喲,我當(dāng)是誰回來了!這不是我們的四小姐么?”

  “姐姐,我可聽說,凝香翠坊里面都是男男女女……那樣那樣的地方!”

  “是啊,哎喲喂,凝香翠坊!那種腌臜地方,怎是我們這種大家閨秀該去的地兒!只有一些不知廉恥的女人才能如此自若,還謀害自己的親夫!”

  “哎呀,可別多說了,小心臟了自己的嘴!”

  “對啊對啊!瞧她這么悠閑自得的模樣,沒準(zhǔn)還常常去呢!誰知道都在里面做些什么勾當(dāng)!”

  碧珠氣不過,上前怒喝:“你們說夠了沒有,是那恒國侯的公子先休了小姐的!自那時起,小姐就和他便無關(guān)系了!什么謀害親夫……小姐們請把嘴巴放干凈一點(diǎn)!”

  見膽小的碧珠會為了自己上前,賀菱芷不禁有些訝異,之后便是淡淡的欣慰。

  “碧珠,不必理睬他們?!辟R菱芷淡淡說了聲,轉(zhuǎn)眼走向了自己的居所。

  身后的幾個小姐面對賀菱芷的無視,氣得牙癢癢,又在心里不懷好意地等著快馬加鞭趕回的父親。

  賀菱芷當(dāng)然知道她們的心思,心里面冷笑,她一定會讓她們看場好戲的!

  “你今日到是膽大!”賀菱芷望著碧珠,莞爾一笑。

  碧珠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是因?yàn)橛行〗阍诮o碧珠撐腰啊?!?/p>

  “碧珠,你記著,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不需要害怕!誰都不可以欺負(fù)咱們!”賀菱芷滿意一笑,信誓旦旦。

  碧珠望著賀菱芷,狠狠點(diǎn)頭。

  今夜無風(fēng)也無月,碩大的天空黑的瘆人。

  城外廢棄的一樁之中,窗戶被吹的咿呀作響??帐幨幍墓啄局邢袷怯袩o數(shù)的冤魂,幽深得不見底。

  女子踩碎地上的枯枝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一瞬間,她的身后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了幾個鬼魅一樣的身影。

  銀光乍現(xiàn),長刀赫然架在了賀菱芷的脖子上,一個細(xì)長的女聲響起,那聲音悠悠的,像是鬼魅一般:“說,你是何人!怎么會知曉我們聯(lián)絡(luò)的方式?!”

  “是巳么?”賀菱芷淡然開口。

  那女子身形一顫,厲聲問:“你究竟是何人!”

  賀菱芷冷靜轉(zhuǎn)身,看向來人,一共有四個人,個個都戴著不一樣的猙獰可怖的鬼面,賀菱芷秀眉皺起:“怎么只有你們?子、午、巳、未……其他人呢?”

  這語氣神情,宛然是賀菱芷專有的氣場。女子的劍掉到了地上,身形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主子,真的是您么?您還活著?您真的還活著!”

  說著,那個被喚作巳的女子摘下了面具,容貌妍美,卻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主子……他們……”

  賀菱芷見狀,看向了女子身后的另外三個男子:“說!”

  其中一人開口:“回主子的話,您被皇上賜死之后,申和戌都很不甘心,就前去刺殺百里晟……結(jié)果被人抓住……千刀萬剮……而死……”

  “什么!?”賀菱芷又驚又怒。

  “卯和丑知道,只要有十天干在,恐怕我們只會刺殺無望。于是一時憤憤離開了大炎,投靠了摩族,希望依靠摩族的勢力,日后尋找機(jī)會為您報仇!”

  “糊涂!他們怎么能投靠摩族,引狼入室!摩族一向狼子野心妄圖傾吞我大炎,真是糊涂!”賀菱芷神色雖哀,卻止不住地怒斥:“其他人呢?!”

  女子略顯傷神的開口:“辰姐姐傷心您枉死,請旨離開。在您的故鄉(xiāng)為您立了衣冠冢,一直守著。今夜,您召我們來的急,一時半會,沒辦法通知到她?!?/p>

  賀菱芷點(diǎn)頭,辰想來沉穩(wěn),絕不會沖動行事,賀菱芷一向?qū)λ顬榉判摹?/p>

  女子繼續(xù)道:“主子,你是知道的……酉一直都很喜歡那魏國公的兒子,自您過世之后,她就和那位公子定了親,想要遠(yuǎn)離這些紛爭。”

  賀菱芷嘆了口氣,她的這些部下能找到一個不錯的歸宿,也很是欣慰。

  “寅,他今晚要在皇宮當(dāng)差,分身乏術(shù),而且……他似乎也不是很相信您能起死回生……畢竟那個時候,他是親眼看著您的尸身被百里晟燒掉的?!?/p>

  “那亥兒呢?”

  女子微微愣了一下,眼圈又紅了起來:“她……她是宮中樂師……自您死后,本來打算離開皇宮……可誰知,那一夜……她被百里晟灌醉,醒過來后,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她不堪受辱,本想一死了之,卻被救了過來,現(xiàn)在正被百里晟軟禁了起來?!?/p>

  她離開不過短短月余,沒想到宮中,竟然世事變遷,事過境遷至此。

  “中機(jī)令如今可在?”

  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身后的男子上前一步,正是今日那布莊的老板:“這幾月雖有懈怠,若是稍微整頓一下,運(yùn)行應(yīng)該不是問題?!?/p>

  “可依然聽我號令?”

  “主上號令,萬死不辭!”男子正色道。

  “爾等,是否依然聽我號令!”

  “主上號令,萬死不辭!”異口同聲。

  “好!”賀菱芷略作思索?!拔纾阆葘⒅袡C(jī)令好好整頓一翻,屆時為我傳遞各位大臣,乃至宮中的消息?!?/p>

  “是!”男子應(yīng)聲。

  “未,你只消恪盡職守便可,做好你的上將軍,不要多生事端,屆時我自會傳召爾等為我效力!”

  “是!”最后面的男人沉聲道。

  “巳兒,你前去魯汀,去把辰兒找回來。之后,我自有吩咐。”

  “是!”巳摸了摸眼淚,鎮(zhèn)定道。

  賀菱芷沉聲,略作思索,喃喃自語:“人手不夠!”

  繼而抬眸望向了始終沒有作聲的那個男人,說道:“子,你能聯(lián)絡(luò)到十天干?”

  其他人顯然一愣,喚作子的男子,淡淡:“主子的意思是要聯(lián)合十天干?可是,十天干未必會聽我們的。他們向來只效忠于先皇,如今也在保護(hù)著百里晟!若是讓他們知道了您還活著,只怕會趕盡殺絕!只憑我等,恐怕難以在他們手中護(hù)您周全!”

  “今時不同往日!”賀菱芷踱了兩步?!鞍倮镪蓺⒅页?,親奸佞!這是一心想要覆滅百里王朝!只怕十天干也不會袖手旁邊!僅憑我們的力量,很難與整個王朝抗衡。而今摩族在外虎視眈眈,各路藩王對這昊都亦是垂涎三尺!王朝惡患,不得不除!他們?nèi)羰侵艺\于先皇,必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況且,先皇也不是只有百里晟這一個兒子!先皇臨終前,我也在場,他只是命令十天干,要讓他的骨血在百里王朝一脈傳承!并沒有說……”

  “您的意思是……”子若有所思。

  “廢暴君,扶新皇!”賀菱芷脫口而出。

  當(dāng)下四人皆是噤聲,片刻之后又紛紛艱難的點(diǎn)頭。

  未道:“眼下,這恐怕是唯一的出路。百里晟不斷殘害忠良,此外還大肆頒布暴政,百姓怨聲載道。長此以往,大炎必滅!不是落入外敵之手,就是會落入先皇的其他兄弟手中。況且,他的暴行一直這么持續(xù)下去,也難說不會殃及到十天干。而今先皇已死,想必十天干也不得不為自己的處境考慮考慮。”

  話畢,其他人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子繼續(xù)道:“主子打算擁立哪位王爺?”

  賀菱芷脫口而出:“慎王百里旗嘉。”

  子略作沉吟,開口道:“主子,不覺得靖王百里連城更為合適么?”

  賀菱芷的拳頭攥緊,轉(zhuǎn)身道:“此人城府太深,工于心計,讓人難以捉摸。我們?nèi)羰菗砹⑺y保功成之后,他不會過河拆橋,兔死狗烹!”

  女子急忙開口:“主子,靖王爺,他不會那樣對主子的!”

  “不用說了,我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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