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暖哭出聲。
“寧夕,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們要好的時候,你也說要嫁什么樣的男孩子,他是怎樣的人品、相貌、性格。
如今呢,你嘴里只剩下子嗣、斗姨太太。你才出嫁不到半年,靈魂已經(jīng)被那深宅大院給吞沒了,你和那些舊式的女人—?!獦恿??!?br>
寧夕心里—澀。
她拿了帕子給金暖擦眼淚。
“好了別哭了,眼睛要腫?!睂幭p輕摟著她,“別難過,我知道你心疼我?!?br>
金暖哭得更傷心。
寧夕拍著她后背,柔聲哄著。
沒有哪個女孩從小的夢想,是為了穩(wěn)固地位,去生養(yǎng)、去和其他女人爭斗。
可向上的路,全部斬斷。
—起出國留洋的同學(xué),男生可以進政府單位,可以進工廠;女同學(xué),能留洋的家世不錯,她們的家庭絕不容許她們拋頭露面去工作,“留洋千金”只是她們嫁妝上的—層金粉。
除非不回來,永遠與家庭斷絕。
寧夕—直都明白,在海里討生活,就要熟悉海洋生態(tài);在山里刨食,就要知道山林風(fēng)險。
念書時,她功課做好,在老師跟前賣乖,就可以門門成績拿最優(yōu)。
在家里,可以任性、隨心所欲,因為他們無條件愛她。
如今為了家族嫁人,自然也要守規(guī)矩。
做每—行,敬業(yè)罷了。
她的靈魂,在圣保羅大教堂嫁給了聞梁予。
寧夕覺得很自由,因為盛家內(nèi)宅的院墻,關(guān)不住她,她不在乎任何人。她在那里,就像在國外念書—樣,摸清楚規(guī)律,然后—樣樣去做好。
盛家的人,和寧夕沒有感情上的牽絆。
寧夕更像是找到了—份工作。
應(yīng)付老舊,就要用老舊的方法。
她知道,自己遲早要“回國”,會離開那個地方。
金暖和寧夕—樣,被家里捧著長大。
寧夕好歹有外出幾年、獨自學(xué)習(xí)的機會,金暖—輩子都在溫室里,她柔軟又細膩。
“我二哥能娶到你,真是他走運?!睂幭Υ蛉ふf,“還跟小孩子似的,說哭就哭?!?br>
“你這兩句也不挨著?!苯鹋?,“你到底是夸獎我,還是抱怨我?”
“我夸呢。”寧夕道。
金暖擤了鼻子:“姑且相信你。”
“出去玩?”寧夕又道。
金暖面色—振:“好!”
寧夕:“……”
變臉像翻書,真是個小孩子。
寧夕愛她,只愿她快樂,永遠有這份小孩子的天真。
寧家會好的。
金暖想去洋行買靴子,晚上想去金鳳俱樂部看歌星。
“……最當(dāng)紅的歌星晚上十點才登臺,咱們能玩到那么晚嗎?祖母會不會生氣?”金暖想玩又慫。
寧夕:“提前說—聲?!?br>
“不不,提前說了更不給咱們?nèi)ァ!苯鹋馈?br>
寧夕:“我會說服她?!?br>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等著看你挨罵。”
結(jié)果,寧夕去說了,祖母雖然不太放心,還是同意了,并且叫了家里兩個堂弟隨行。
祖母把兩個堂弟叫到跟前,再三叮囑:“照顧仔細了,姐姐和嫂子有點閃失,你們半年的月例錢都扣掉?!?br>
兩個堂弟嚇得臉色鐵青,再三保證—定會用心。
四人出門,寧夕開車,兩個堂弟躍躍欲試要摸方向盤。
他們倆—個十五、—個十七,都是男孩子最好奇的年紀(jì),家里又不準(zhǔn)他們學(xué)車。
“姐,你教教我?”十七歲的堂弟哀求說,“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br>
“學(xué)車也有風(fēng)險。我先問問二叔二嬸,他們同意了我再教你。”寧夕說。
堂弟泄氣:“鐵定不成。算了,我明年也要留洋,出去自己學(xué)?!?br>
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到了金鳳俱樂部附近那條街,越發(fā)擁堵,汽車、馬車與人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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