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一洛殃是穿越重生小說《五代風(fēng)華》中涉及到的靈魂人物,二人之間的情感糾葛看點十足,作者“響馬揖盜”正在潛心更新后續(xù)情節(jié)中,梗概: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但是雁門是萬萬去不得的,鬼知道那里有什么陰謀詭計等著自己?刻意避開了大路,順著太行山在山林中穿梭。一路北向,殊無目的,除了施家,他不認識任何人。想不到天下之大,竟無他的去處。本來說干脆入伙當個山匪算了,誰知道走了近十天,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第6章 老于頭 試讀章節(jié)

“該死的夏侯??!演個戲罷了,要不要這么認真?”

施予一卸了一只馬腿,平時當拐杖駐地,休息時割一塊肉下來烤著吃。

渾身上下仍舊酸痛,半分力氣也沒有。

施予一自是知道夏侯恪是留了手的,夏侯恪下手雖重,卻并沒有傷他根本,不然在空中上上下下那么一陣折騰,怎么連一根骨頭都沒斷?

留手歸留手,絲毫不影響施予一對夏侯恪的咒罵。

那破驛站,半個人影都沒有,稍微演演戲就得了,非把自己打成這樣,圖什么?

夏侯恪的那幫手下?

得了吧!解憂營里,夏侯恪說話估計比皇帝還好使,誰會出賣他?

施予一沒有前往壺關(guān),夏侯恪說的沒錯,若是施宗客想要殺自己,只需給施彥極去封信,隨便制造點意外,自己根本逃無可逃。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但是雁門是萬萬去不得的,鬼知道那里有什么陰謀詭計等著自己?

刻意避開了大路,順著太行山在山林中穿梭。一路北向,殊無目的,除了施家,他不認識任何人。想不到天下之大,竟無他的去處。

本來說干脆入伙當個山匪算了,誰知道走了近十天,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也不知是連日的大雨讓山匪們不愿走動,還是他的樣子實在過于落魄,連山匪都看不上。

復(fù)行百十步,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條小路。順著小路往山下望去,隱隱約約看到一段深青色的城墻。

城門上刻著兩個古樸的大字,年代久了,有些磨損,但還是看得出,寫的是“樂平”。

“樂平,都到樂平了!不知不覺離雁門這么近了?!笔┯枰秽溃骸八懔耍热菲秸尹c吃的東西吧。”

施予一身上從沒有帶錢的習(xí)慣,他若是要買什么東西,都是施旺或者那幾個護衛(wèi)負責給錢。

摩挲了一下身上,施予一面色有些苦惱。

呵,在驛站鬧了那么一茬,護衛(wèi)死絕,現(xiàn)在自己渾身上下只剩一把長盧劍,一截馬腿骨,以及一身泥色的純白衣裳……

本來還有一封要送往雁門的信,想到反正也不去雁門了,之前施予一撕開看了看,一封普普通通的信,沒有什么特別的,看完后直接撕碎扔在了山林里。

還有那塊從小佩戴的玉佩。

“狗娘養(yǎng)的夏侯??!你還老子的玉佩……”

……

施予一硬著頭皮來到城門口。

許是戰(zhàn)亂的緣故,門口有許多穿著破爛的流民。施予一望向他們,他們也望向施予一,滿是親切,以及渴望。

“這是把我當成同類了嗎……”施予一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一陣惡寒。就算只是施家庶子,好歹也算是個紈绔,你們這幫流民看我這么熱切作甚?我們之間,特么就是說是天敵也不為過?。?/p>

順著他們的目光,施予一發(fā)現(xiàn)他們好像并不是在看自己,他們的目光所至,倒像是自己手中這一截只留有馬皮和肉渣的馬腿。

施予一嫌棄地把馬腿拋遠,一瞬間,數(shù)十個難民一哄而上,平素里拄著還算結(jié)實的馬腿,頓時變得七零八落。

“這幫人是餓了多久?”

施予一捂著臉不忍直視,忍著身上的疼痛,稍稍加快了腳步,往城門里走去。

樂平城并不算很大,然而樂平地處邊境,再往北就只有一個雁門,雁門過后便是遼地,所以不大的樂平城倒是匯聚了不少人。

遠處的喧嚷,小販的叫喊不絕于耳。乍一聽去,便是比起洛陽城的市集也不遑多讓。

穿過城門,施予一略感驚詫。同他一起進出城門的還有許多流民,樂平城的城衛(wèi)居然并不限制流民的進入!

不論在哪里,當?shù)毓賳T對這些流民都是避之如蛇蝎。

萬一流民作亂怎么辦?萬一流民沖撞了貴人又怎么辦?而樂平城的城衛(wèi),對這些進進出出的流民仿佛視如不見!

穿過城門,是干凈而寬闊的街道。商販們叫賣著琳瑯滿目的貨物,街道上有許多衣著光鮮的人們來來往往,偶爾還有富麗堂皇的馬車穿城而過,這哪里是一個邊境小城該有的模樣?

而同他一起入城的眾多流民,則十分自覺地走向左側(cè)小道,順著小道望去,隱隱傳來陣陣哀嚎。

“這些流民倒是自覺!”施予一心中嘖嘖稱奇,感慨過后,就欲往街道上走去。

一個差役模樣的人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根長鞭,不懷好意。

“走那邊,這邊是你該走的地方嗎?”差役瞇著眼睛,滿臉不屑。

“啥?”施予一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府衙老爺有令,流民不得進入城區(qū)!”差役鼻孔朝天,嘴角揚起了一個小弧度。

“流民?”施予一錯愕地張開了嘴,大得快要塞得下一個雞蛋?!傲髅瘢课??你說我是流民?”

小爺堂堂施家紈绔,洛陽一害,便是河南府尹看到自己都只有頭疼的份,這差役居然說老子是流民?

差役被施予一的氣勢唬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施予一,這……怎么看也是個流民吧?

差役想了想,這小孩的氣度舉止,確實不像一般的流民,許是哪家的公子遇到山匪落難也說不定。于是他謹慎地問道:“你既不是流民,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可有憑證或信物?”

“我是……”施予一剛剛開口,卻又突然停住。

說不定解憂營來的人不止一波,也說不定施宗客正在著人尋找自己,要是不小心泄露了身份,還不知會遇到怎樣的危險。

“你是?”差役滿臉期待。

“我是徐家的子弟!”

“徐家?常山徐家?”

施予一鄭重其事地點頭。

“可有憑證?”

“沒有!”施予一理直氣壯。

“沒有你說個球?耍你爺爺我呢?”差役大怒,一把將施予一推倒在地上。

施予一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只是差役一推,撕扯到他身上的傷,渾身使不上力。一時間,施予一就這般半臥在地上,起不來,又不愿倒下去,看起來頗為無助與可憐。

瞧見施予一如示弱一般,差役更加堅信了這小鬼在戲弄自己。怒從中來,抽出長鞭,在空中張牙舞爪地揮舞著。長鞭化成虛影,在空中發(fā)出呼啦啦的聲響。

一道鞭影直撲面門而來,施予一下意識持劍格擋。

狗娘養(yǎng)的!若不是小爺我受了傷,不打你個滿面桃花開!

鞭聲落下,預(yù)想中的痛楚并未到來。

施予一睜開雙眼,面前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伯。老伯滿臉褶皺,強忍著被鞭打的痛苦,帶著諂媚的笑容,對著差役不停地點頭哈腰。趁著差役稍稍氣順,趕忙將施予一拖到了一邊。

“老于頭,又來管閑事了?”差役鼻孔朝天,冷哼道。

“差爺恕罪,小娃娃不懂事!不小心沖撞到了您。”

“是么?”差役臉上咧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對的!對的!你看這么小個娃娃,能懂個什么事?”老于頭諂媚地摸出幾枚銅錢,塞到了差役手中。

差役將銅錢拋起,接在手中,再度拋棄,又落下……

掂量了半晌:“好說!”

差役又把目光轉(zhuǎn)向那小鬼。

他自是看出小鬼手中的劍不是凡品,以至方才他揮鞭的時候都有些猶豫,好在這老于頭主動撞上來,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收場。

這真是哪家的落難公子也說不定。

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求生之道,有些東西,自己這般人物拿不得,比如這把劍。

就算這小鬼真是哪家的公子,之前種種,全當是個誤會。大不了磕頭認錯,自己就是個屁,誰還能憋著不放?若是拿了人家的寶劍,這便是破家之禍了,鬼知道這寶劍什么來頭?

想著想著,差役念頭突然一轉(zhuǎn)。

管他是哪家的公子,總歸是個落難的。

被欺榨了一輩子,找個落魄公子發(fā)泄一番,是不是也算是報了仇?

差役嘴唇抿動,猶豫良久,總算色厲內(nèi)荏地憋出句話:“還不快滾!”

看到差役的反應(yīng),施予一一陣好笑。

這叫什么?梗著脖子裝?

倒是一旁的老于頭連忙點頭哈腰,未待施予一反應(yīng)過來,便拖著后者漸漸走遠。

差役的長鞭從老于頭左邊的背部一直拉到右腰,他本身破爛不堪的衣服又被拉出一道長長的裂痕,上面沾染著點點血跡。

施予一攙著老于頭,緩緩走到了池塘旁邊。

“老伯……對不起……”

這是施予一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向人道歉。

作為施家的庶子,從小接觸的都是王公貴族,即便跟這些最下層的人物有所交集,大多也是他仗勢欺人。

來到這個世界,他不曾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半點溫情。每天都生活在種種意外以及陰謀詭計之中,于是施予一變本加厲,算是發(fā)泄,也是對這個世界的報復(fù)。

而這個素昧平生的流民,第一次讓他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溫情。

老伯滿臉痛楚,又是滿臉的慈愛。

“咱民不跟官斗,吃點虧,算不了啥……”看到施予一面色有異,老于頭搖著頭笑道。

“官?”施予一驚了,“一個差役也算官?”

出生于施家這種門第,也不怨施予一看不起一個小小的差役。若不是他身體有恙,剛才那差役估計能直接被他給打廢了!

“差役怎么就不算官了?差役可比那些大官厲害多了!是差役管著我們啊……”老于頭嘆了口氣。

一時之間施予一竟不知該說什么。良久,他才支支吾吾道:“我們……我們本就是落難的流民,他們這般欺辱,難道就……就沒有王法嗎?”

第一次說到王法,連施予一自己都覺得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丟人。

他向來不是個講王法的人。

“王法?”老于頭看了看遠方,苦笑道:“王法是有的,但是久了……久了的話,你就不會去想王法了……”

聊到這里,老于頭算是把天給聊死了。兩人相顧無言,許久無話。